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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护花剑【第四十五章】尔虞我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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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十五章」尔虞我诈

    第二天清晨,由东海采荠叟为首的第三拨也准时出发了。奉命留守白鹤门的松云子、留守玉皇殿的松雪子、和留守武功门的况南强也随着走了。由少林派俗家掌门仲子和为首的第三拨人马,人数—虽然只有七人,却有五位掌门人。

    其余二位,一是黄山万松山庄庄主万天声,黄山虽然不是门派,但黄山世家,却有三代担任过武林盟主,不仅是江南,就以整个武林而言,黄山可说是武林第一世家,万天声在江湖上的声誉,依然一言九鼎。另一位逢天游,在名义上虽只是花字门的一个副总监,那是花字门上代门主曾救过逢天游,江湖上人讲究知恩图报,不计名利,其实逢天游三个字,在二十年前早已是名满大江南北的剑术名家,一柄阔剑,纵横江湖,罕有对手。

    这第二拨人马,因为要会合第一拨,进入少林寺,和第三拔、第四拨里应外合,人选自然要安排得十分恰当,这是经过东海采荠叟和洞庭钓叟、白鹤门松阳子、武功门邵南山等人精心筹划,挑选出来的,每个人可说都是顶尖高手,才能胜任这一任务,对少林寺来说,前去支援的人,不是一派掌门,便是武林中知名人士,也就不会感觉到难堪。

    第二拔人马虽然和第一拨出发的时间,相距差不多有两个半时辰,但第一拨人中的少林罗汉堂弟子,在沿途都留下了记号,和后面的人相距不过几十里路程,自可一路跟了下来,不致失去联络。第二天清晨,他们赶到张家山,忽见一名灰衲僧人伺立道左,看到仲子和等人,立即双手合十,迎了上来,朝仲子和躬身施礼道:“弟子一悟,拜见仲师叔。”

    仲子和一怔道:“一悟,通济师兄他们呢?”

    一悟躬身道:“弟子奉通济师叔之命,来给师叔一行作向导的。”

    仲子和问道:“通济师兄怎么说呢?”

    一悟道:“通济师叔因发现路上似有贼人跟踪,除已通知第三拨,咱们第一、第二两拨,不宜和贼人照面,才决定改道,并派弟子前来替师叔作向导的。”

    仲子和一手拈须,微微颔首道:“如此也好,唔,咱们现在该如何走法?”

    一悟道:“弟子给师叔诸位带路,”说完,就走在前面领路。

    仲子和等人当然不疑有他,一悟的所谓改道,依然一路北行。由三阳桥偏东,经徐家渡穿行九岭山,第三天傍晚。赶到九仙阳。但见群山起伏,人迹已稀。这时更是暮霭四合,金风渐厉,一悟来至一颗数人合抱的大树之下,指着一堆木柴余烬,说道:“看来通济师叔一行,中午就在这里打的尖。”

    逢天游嘿然道:“他们中午在这里打尖则可,咱们一行人方才有村子不借宿,都要住在这里露宿一个晚上?”

    一悟陪笑道:“逢大侠请多多担待。咱们第二拨为了避人耳目,才不去村子借宿的。”

    万天声笑道:“一悟师父说得不错,咱们为了避人耳目,才改道而行。逢兄只好将就些了。”

    逢天游大笑道:“万庄主以为兄弟要睡得舒服?咱们江湖人随遇而安,荒山野岭,露宿上几晚,又何足道哉?”说话之时,一悟已从附近捧来了许多枯枝干柴,叠石为灶,蹲着身子生起火来,浓烟低迷,甚是呛人。

    宋德生攒攒眉道:“一悟师父,天气又不寒冷,你升火作甚?”

    一悟回头笑道:“深山秋夜,到了半夜就会寒冷,这时要准备晚餐,小僧先替诸位掌门人汲泉烹茶,方才买了一大包馒头,再烤些鸡、肉为佐。”

    宋德生大笑道:“和尚也吃荤吗?”

    “阿弥陀佛。”一悟慌忙双手合十,念佛道:“敝寺戒律森严,小僧怎敢破戒,这些都是给诸位掌门人准备的。”

    他果然从背包中取出一把锡茶壶,去溪边汲水,搁到石上,等水烧开,就放了一把茶叶,然后又取出两只饭碗,倒满了茶,一面歉然道:“诸位共有七人,小僧只带了两只饭碗,诸位只好轮流着喝了。”

    万天声道:“没关系,真亏一悟师父想得周到,咱们还能在荒山野地围坐品茗呢。”一悟连说不敢,他忙着添加枯柴,再从背包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两只宰洗干净的鸡,和一方猪肉,架在木棍上,用小火慢慢烤着。各人心中不无疑窦,但仔细品尝茶水,又并无异处。

    不多一会,一悟已把两只鸡,一方肉都烤好了,取出一大包馒头,和一包细盐,一起放在大石上,说道:“诸位掌门人可以请用了。”

    仲子和问道:“你呢?”

    一悟自己取出一个纸包,含笑道:“弟子吃素,有腌菜就可以了。”

    仲子和抬抬手道:“各位道兄请吧。”

    大家也就不再客气,取过馒头,各自用刀剑割着鸡、肉吃了起来。逢天游又仔细的逐一尝过,也并没什么,不觉暗自失笑,一悟乃是少林弟子,自己这不是太多心了吗?一悟用腌菜裹着馒头,吃饱了,又去汲水烹茶,这一顿野餐,大家都吃得很饱。饭后,大家喝着茶,聊了一会。

    大半轮残月,已从山岭间升起,气候也果然渐渐寒冷,一悟在火堆上添加了许多树枝,只是其中有些还是刚砍下来的树枝,烧起来难免有烟。众人眼看时间不早,明天还要赶路,就各自在树下盘膝坐下,运起功来。

    只有逢天游倚着树身,抱剑打盹,朦胧之际,忽然有一缕异香钻进鼻孔,忍不住打出一个喷嚏,蓦然地惊觉,双目乍睁,大声喝道:“一梧,你在火堆里放了什么?”他这声大喝,把所有的人都惊醒过来。

    一悟用手揉着眼睛,惶然道:“逢大侠,你说什么?”话声未落,几个人都闻到了烟味,打着喷嚏。

    逢天游一跃而起,说道:“各位道兄,这个烟味有异,极似苗疆的龙涎草,只怕有人做了手脚,大家快站到上风头去。”

    一悟惊恐的道:“这怎么会呢?小僧……小僧……哈瞅。”众人听逢天游一说,果然纷纷抢到了上风头。

    毕友三问道:“逢老哥说的龙涎草,想必是毒草了?”

    逢天游道:“不错,龙涎草剧毒无比,苗人用来薰洞中猛兽,只要吸入毒烟,不多一会,就会四肢瘫痪无力……哦,诸位道兄快运气试试,是否吸入了毒烟?”众人听他说得如此严重,就各自运气检查。不检查还好,这一检查,每个人觉得心神恍惚,真气有难以提聚之感。

    李瘦石口中轻咦一声,还没开口,只听逢天游以「传音入密」说道:“道兄切莫说出吸入毒烟的话来。”一面沉哼一声道:“咱们总算及时发觉,幸好没有中毒。”几人都是老江湖了,经他一说,惕然警觉。

    仲子和目光如炬,朝一悟喝道:“一悟,火堆中的龙涎草,可是你下的?”

    一悟满脸俱是惊诧之色,畏缩的后退了一步,说道:“弟子根本不知道,弟子怎么会有龙涎草呢?”

    万天声道:“仲掌门人,此事一悟师父也许真的不知道,好在咱们都未中毒,贼人无所不用其极,大家多加提防也就是了。”一面以「传音入密」朝逢天游问道:“逢老哥,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逢天游也以「传音入密」答道:“中了龙涎草烟的人,要六个时辰才能渐渐恢复体力。现在咱们差不多只剩了三成功力,这还是警觉得早,吸入不多,才能如此,如今之计,咱们不如先坐下来,看看能否把毒气逼出,万一有敌人出现,咱们七人可分成两组,只要一手互握,把大家的真气运集到一人身上,这样岂不等于有两个人可以作战吗?纵有强敌,大概也足可对付了。”

    万天声连连点头,传音说道:“逢老哥此计大妙,现在也只好如此了。”他们分别以「传音入密」通知了其他五人。

    李瘦石接着道:“目前还只有戌时,大家可以好好休息一会,纵使有敌人袭击,难道凭咱们七人,还怕过谁来。”

    罗天义道:“李掌门人说得是,咱们明天还要上路,该早些休息才好,”

    他们早已暗中商量好了,每人差不多还有三成功力。把七人分作两组。第一组黄山万天声、**门李瘦石、通臂门毕友三、花字门逢天游四人。第二组为少林僧家仲子和、淮扬派罗天义、形意门宋德生三人。譬如第一组遇上敌人,由万天声应敌,其他三人就把功力输送给他,中途也可以转变为由逢天游应敌,其他三人就可以把功力转输给他。这样可以互相变换,也可使敌人接应不暇。

    因此在各人席地坐下之际,就已分成两组。而且也早已相度地形,第一组的人可以监视第二组人的背后,第二组的人也可以监视第一组人的背后,有互相支援之功。

    大家坐定之后,仲子和目光微抬,发现一悟依然畏缩不前,对自己几人似乎存有戒心,心中不禁暗暗一动,忖道:“莫非龙涎草毒烟真是他放的不成?”一面故意问道:“一悟,明日一早就要上路,你怎么还不坐下来休息?”

    一悟连应了两声「是」,躬着身道:“弟子要休息了。”他只是单独一人在较远的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那棵大树离大家总有三丈来远。这情形已十分明显,他是作贼心虚,提防着大家。

    形意门掌门人宋德生悄悄以「传音入密」朝仲子和道:“仲掌门人,你和罗掌门人快把内力传过来,让兄弟先把一悟制住了再说。”

    仲子和立即以「传音入密」告诉了罗天义,同时伸出左手,握住了罗天义的右手,罗天义再用左手握住了宋德生的右手,把两人的内力送了过去。宋德生更不怠慢,左手从地上拾取了三粒石子,抬手之间,就激射而出,朝一悟打去。

    他是形意门的掌门人,精于内力取穴,这三粒石子,自然取穴奇准,何况一悟坐在那里,毫无准备,一下就被制住了三处穴道。宋德生沉嘿二声,飞身跃起,把一悟提了过来,往地上一掷,回头笑道:“仲掌门人,你可以问问他了。”

    一悟穴道受制,早已吓白了脸,口中啊了一声,急忙叫道:“师叔……”

    仲子和沉声喝道:“一悟,你还不从实招来,是被什么人收买了?”

    一悟颤声道:“师叔,弟子是冤枉的。”仲子和看他矢口否认,心中不禁有些相信,少林寺门规素严,门下弟子不可能被人收买。

    逢天游道:“一悟,仲掌门是你们少林寺的俗家掌门人,为人公正,我逢天游却是在江湖上打滚了几十年,好多人说我半黑半白,其实我自己知道,黑多白少,光棍眼里不揉砂子,你可以欺瞒得过仲掌门人,欺瞒不过我一对招子,你不肯实话实说,仲掌门人也许对你没有办法,因为他是白道中人,逢某黑多白少,所以却有九十九种办法,可以让人一句不漏乖乖的自动说出来,你相不相信?”

    一悟心头机伶一颤,依然一脸惶急的道:“逢大侠,小僧真的没有……”

    “好。”逢天游点着头道:“只要你再说一句真的没有,逢某就相信你了。”口中说着,双手疾发,一下连点了一悟五处经穴。

    一悟还想说「逢大侠,小僧真的没有」,但刚说出:“逢大侠,小僧……”底下四个字还没出口,身躯陡然一颤,这一瞬间他脸色急剧的由白转青,由青转红,由红而紫,一根根的青筋,好像要从他脸皮上突破而出,一粒粒的汗珠,也像黄豆般从额头绽出。

    这同时,他整个人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痉挛和颤抖,而且一阵比一阵厉害,连牙齿都咬得格格作响。这一情形,分明是逢天游点了他五阴绝脉。全身血脉逆血攻心,这是一种极为恶毒的手法,名门正派中人所不肯做的,但也确实有效。

    一悟牙齿打战,全身痉挛,实在无法忍受,嘶声叫道:“逢……大侠……小僧……说了,求……求你……快放……开我……”

    逢天游一手托着下巴,微微摇头道:“还早,你不会完全供出来的,再过上半炷香,等你知道厉害。才会全盘说出来,”

    一悟脸如巽血,两眼血红,连忙哀求道:“小僧真的……说……了,全盘……说……出来……求求……你快放了……我吧。”

    逢天游道:“这是你说的,全盘都说出来,倘有半句虚言,我就让你抽筋到死为止。”

    一悟道:“小僧……一定……都说……出来……”逢天游应了声「好」,挥手解开了他五阴绝穴。一悟整个人宛如瘫痪了一般,只是伏在地上喘息。

    逢天游喝道:“一悟,你还不快说。”

    一悟爬在地上,朝仲子和连连叩头,痛哭流涕的道:“弟子对不起少林寺,对不起师尊,今晚更对不起师叔。”

    仲子和道:“这么说,你确实被贼人收买了?”

    一悟道:“不是,弟子从小就在咒钵寺出家,十六岁那年才奉派到少林寺去的……”

    “奉派?”仲子和问道:“是咒钵寺派你去少林寺卧底的?”一悟应了声「是」。

    仲子和问道:“咒钵寺是白莲教的巢穴吗?”一悟道:“弟子不知道,从没听说过白莲教。”

    仲子和道:“那么你师父是什么人?”一悟道:“咒钵寺的当家是老师父,他已有多年不问尘事,寺中事务,都由护法会主持。”

    仲子和问道:“主持护法会的是什么人?”

    一悟道:“一共有五位,领头的是朱总管事。”

    仲子和道:“姓朱的叫什么名字?”

    一悟道:“不知道,弟子听说他还是前朝皇帝的侄子,护法会要帮他夺回江山。”

    仲子和道:“你赶来报讯,原来是假的。”

    一悟道:“弟子赶来报讯,一点不假,护法会确实围攻少林寺,要把少林寺消灭。”

    仲子和问道:“你和通济师兄一路,怎么又到第二拨来,可有什么阴谋?”

    一悟道:“弟子奉命随通济师叔一行,到了凋港,就设法离开,等候师叔等第二拨人经过,由弟子作向导,引来九仙阳……”

    仲子和道:“把咱们引来有何目的?”

    一悟道:“那传讯的人交给弟子一包药粉,晚上洒在火堆上,另外给了弟子一颗解药,叮嘱弟子千万小心,后援三更时分,可以赶到。”

    仲子和抬头看看天色,嘿然道:“现在二更还差一点,离三更还早得很,哦,此人可说赶来的是些什么人吗?”

    一悟道:“这个……他没有说,弟子就不知道了。”

    逢天游道:“一悟,你如果要想活命,就得听我吩咐。”

    一悟道:“逢大侠请吩咐好了。”

    逢天游道:“第一,你去把那边的火堆弄熄了,在咱们左边重新升起一堆火来。”

    一悟道:“逢大侠第二件事呢?”

    逢天游道:“第二,接近三更,你坐在我身边,要装出没发生过事一般,这样他们就相信咱们全已中了毒烟,旁的就没你的事了。”

    一悟道:“小僧省得。”

    逢天游道:“好了,你快去升火吧,记住,你身上还有两处经穴未解,这是我逢某独门手法,别人无法解开的。”

    一悟不敢怠慢,匆匆走去,方才那一堆火,没再添加木柴,早就快要熄灭了,一悟用木棍一阵敲打,把它弄熄了,然后又在大家围坐的大树左首,重新升起一堆火来。

    仲子和问道:“逢老哥想必胸有成竹,怎不说出来听听?”

    逢天游笑道:“这一仗全靠大家同心协力,才能渡过难关,老哥就是不问,兄弟也正要向诸位报告呢。”接着就以「传音入密」和仲子和说了一阵,然后又和万天声说了。

    仲子和再以「传音入密」告知罗天义和宋德生,同时万天声、逢天游也分别和李瘦石、毕友三说了。这一阵工夫,大家都以「传音入密」互相交换意见,也约定了几种手势和暗号。因为时间还早,就各自瞑目垂帘,调息运功,以期增加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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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二更将尽,渐渐接近三更了。逢天游要一悟在火堆上多添加柴火,把火堆加大了许多,也烧得更旺!大家虽然坐着不动,但每个人都眯着眼缝,察看情况。荒山野岭,黑夜之间,本来很难找得到目标,但有这一堆柴火在熊熊燃烧,自然极容易被发现。

    贼人来得倒真还准时,刚到三更,就有二三十条人影,从远处出现,疾掠而来。一悟耳边及时响起逢天游「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一悟,你别忘了逢某点了你两处经外绝穴,十二个时辰不解,血脉就会暴裂而死。”

    一悟小声道:“小僧记得。”

    逢天游又道:“记得就好,你要依我吩咐,不可露出丝毫破绽,逢某可以保你无事。”这两句话的工夫,二三十条黑影业已奔行到离大树下不过十来丈光景。

    现在已可看清楚了,这些人一身黑色劲装,手持厚背朴刀,极似天南庄的铁卫武士,一共为四个小队,三十六人。就在他们奔到七八丈距离,就各自分开,八人一队,列成四方队形,正好把大树四面包围起来,八人前面,有一个头目率领,行进到五丈光景,就站停下来。

    这时从山径上又出现了三条人影,飘然行来,当前一个一身青衫,手持一柄摺扇的赫然是天南庄的总管公孙轩,跟在他身后的两人,一个是面目冷森,秃顶鹰鼻的徵帮帮主杨三泰,另一个则是扁脸、连鬓短髭,浓眉如帚的铁卫总领队缪千里。果然是白莲教余孽,又猖獗起来了。

    这点阵仗,如果仲子和等七人未中龙涎草烟毒,当然未必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但如今每个人差不多只剩了三成功力,就感到这般人对自己几人的威胁相当沉重了。因为对方铁卫武士有三十六人之多,这些武士平日久经训练,各有一身极高的武功,如果他们一拥而上,自己几人就有首尾不能相顾之感。

    这些人刚一逼近,一悟身法俐落,一下侧身横滚,在地上接连滚出三丈之外,才一跃而起,双手合十,说道:“小僧咒钵寺了悟。”

    缪千里指着公孙轩和杨三泰二人道:“了悟师父,这位是公孙总管,这位是徵帮杨帮主,在下是铁卫武士总领队缪千里。”

    了悟连忙合十道:“原来是公孙总管、杨帮主、缪总领队,小僧多多失敬。”

    公孙轩顿首道:“了悟师父不用客气,在下等人是奉命接应了悟师父来的,他们怎样了?”

    了悟低声道:“小僧初更时分就添了料,此刻他们早已中了龙涎草烟毒了,从坐下来到现在,一直没有动过。”

    公孙轩颔首道:“很好。”他正待要人去把仲子和等人拿下。

    突听仲子和忽然大笑一声,倏地睁开眼来,沉声道:“仲某还当是什么人,又在江南兴风作浪,原来只是一小股白莲教余孽的爪牙而已,连你们的主子,都被歼灭了,你们一小撮人还能有啥作为?”

    公孙轩手摇摺扇,朗笑一声道:“至少你们这几个人已经落到公孙轩的手里了。再说像少林通济、武当天宁,还不是一样陈尸凋港,就以前被武林中人视为泰山北斗的少林寺,也将被一鼓而下作为本教的下院,天下武林,都将臣伏,只可惜你们已经看不到那时的盛况了。”

    万天声喝道:“公孙轩,咱们落到你手里,你不是在说梦话吧?”

    公孙轩道:“你们早已中了龙涎草烟毒,功力尽失,只要兄弟一声令下,就可以把你们拿下,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逢天游大笑道:“公孙轩,你要他们出来试试看。”

    杨三泰阴笑道:“试就试,公孙总管,割鸡焉用牛刀,有杨某去试试他们就足够了。”随着话声,一手提剑,越众而出,大摇大摆的朝大树下走来,一面说道:“诸位之中,谁站起来和杨某较量较量?”

    逢天游突然嗔目喝道:“凭你还不配和逢某叫阵,给我滚回去。”喝声出口,左手陡地凌空劈出。

    他这一记「劈空掌」,是汇集了万天声、李瘦石、毕友三和他自己四人的功力劈出去的。他们虽然身中龙涎草烟毒,但差幸及时发觉,总算还能保存了三成功力。试想这一掌每人都用上了全力,就算每人只剩了三成功力,但加起来三四十二,岂非有十二成功力了?这比逢天游平日劝力,几乎还加强了两成。

    杨三泰做梦也想不到中了龙涎草烟毒,功力已经尽失的人,还会奋起发掌,而且这一掌力道之强,简直就像巨浪吞舟,汹涌席卷过来,连想抗拒都有来不及之感,急切之间,右掌慌忙推了出去。试想一个合四人之力,劈出十二成力道,一个匆忙应战,最多只能用上七八成功力,如何抵挡得住?但听砰然一声大震,杨三泰陡觉心神大震,气血翻涌,喉头发甜,一个人被对方掌力推得站立不住,直摔出去。

    这一摔,就摔对了,逢天游等人早就计算好的,所在贼人未来之前,就有要一悟把火堆加足柴火,把火圈扩大,就是要把出手来袭的贼人,摔到火堆里去。杨三泰身不由己被推出寻丈之外,正好一跤朝火堆中仰跃进去。熊熊烈焰,连钢铁都能溶化,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

    杨三泰一个人宛如投入洪炉,口中大叫一声,差幸他一身武功还算了得,发觉不对,忍痛一个「鲤鱼跃水」,从火堆跃起,再一个筋斗翻了出去。但已焦头烂额,全身被烈火灼焦,衣衫部已着火燃烧,一个人带着一团浓烟,学懒驴打滚,在地上一连滚动,才算把衣衫上的火势熄灭,人也随着昏死过去。

    公孙轩挥了下手,立即有两名铁卫武士奔了过去,把杨三泰扶起,抬了回去。缪千里急忙探怀取出药丸,纳入杨三泰口中。公孙轩目光直注了悟,沉喝道:“了悟,这是怎么一回事?”

    了悟惊骇的道:“小僧也不知道,小僧已把一包药粉都投入火堆之中了。”

    仲子和突然站了起来,锵的一声抽出长剑,喝道:“公孙轩,现在该轮到你了。”他这一站起,其余六人也一起站了起来,纷纷掣出长剑,同时列成七星阵式。

    他们此时并未相互握手,是以一点也看不出有毒现象,既然没有中毒,公孙轩就有了顾虑,仅凭自己和缪千里两人,再加上三十六名铁卫武士,也未必有胜的把握,他是个心机极深的人,略一沉吟,就摺扇向空一层,沉哼道:“仲子和,杨帮主伤势沉重,极待救治,今晚到此为止,咱们不妨改日再一决胜负。”

    他用扇向空一展,正是收兵的暗记,四队铁卫武士迅疾后撤,公孙轩和缪千里也向后疾退数步,作为断后,缓缓退去,了悟却趁机朝仲子和这边奔了过来。公孙轩怒声道:“了悟,原来是你中途背叛了,好,天下虽大,只怕谁也庇护不了你。”

    万天声大笑道:“少林弟子,自有少林寺庇护他。阁下不用替他耽心。”

    逢天游大声道:“公孙轩,老子随时候教……”公孙轩一行人行出老远,渐渐消失。

    了悟突然朝仲子和面前跪了下去,连连叩头道:“师叔,弟子一悟,从现在起,要堂堂正正的做一个少林弟子,以赎前惩,还望师叔成全。”

    仲子和颔首道:“佛家有回头是岸这句话。你能及时醒悟,正是有慧根之人,佛门广大,自可容纳你的,你且起来。”

    一悟垂泪道:“多谢师师成全。”依言站起。

    逢天游笑道:“一梧,你总算觉悟了。很好,来,逢某替你解了两处经穴。”举手一推一揉,替他解开了两处禁穴。

    万天声望着远处,徐徐说道:“公孙轩是个心机极深的人,刚才虽被咱们唬住,但若非一悟逃了回来,他可能还不死心,现在总算暂可无事,但他们这一行人在此出现,不可能善罢甘休,明天咱们第一件事,就是最好和第一拔通济大师等人取得联络,才能互相策应。”

    李瘦石道:“不错,咱们和第一拔相距不过半日路程,明日一早,咱们加紧一点,傍晚差不多总可以赶上了。”

    一悟垂头道:“诸位掌门人在上,小僧不敢隐瞒,这两天来路上见到的记号,乃是咒钵寺的人留下的,目的就是要小僧把诸位引到这里来,目前小僧也不知通济大师在那里了。”

    仲子和听得一怔,说道:“这么说,咱们一时之间,无法和第一拨人取得联系了?”一悟应道「是」。

    毕友三道:“那么咱们只好和第三拨人去联系了。”一悟道:“弟子愿意赶回去找第三拨人。”

    仲子和道:“如此甚好。”一悟道:“事不宜迟,弟子此刻动身,天亮差不多可以找到了。”

    仲子和点头道:“好吧,此事确实十分重要,你路上可得小心一些。”

    一悟道:“弟子省得。”说完,举步奔行而去。

    万天声道:“不知一悟是否可靠?”

    逢天游道:“浪子回头金不换,他既已醒悟,应该可靠的了……”话声未落,突听十数丈传来一声洪亮的喝声:“了悟,你敢背叛咒钵寺,回去。”喝声入耳,但听砰然一声,一条人影腾空飞起,倒飞数丈,跌落下去。

    仲子和看清来人正是一悟,急忙掠出,俯身问道:“一悟,你怎么了?”

    一悟双目失神,望着仲子和,喘息道:“是……咒钵寺……二……二师父……弟子……是少林……弟子……”

    仲子和想问他「二师父是什么人」,但看他眼神似有希冀之色,这就点头道:“不错,你是少林寺的弟子。”

    一悟惨笑道:“那……就好……了……呃。”最后这声「呃」,就咽了气。

    仲子和看他从嘴角流出的鲜血中,杂有细碎的血块,显是被掌力击碎内脏所致,心头暗道:“此人好深厚的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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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此时,但听一声冷嘿,一道灰影凌空泻落,阴森的道:“仲子和,你们己中龙涎草毒烟,这点瞒得旁人,如何瞒得过贫僧?”

    仲子和抬目看去,只见离自己不过寻丈光景,站立着一个灰衲和尚,此人中等身材,微见矮胖,年约四五十岁,一脸具是阴厉之色,不觉迅疾后退了两步,才道:“大师父如何称呼?”

    一悟被人一掌击毙,万天声等人自然都看到了,因此就在灰衲和尚泻落,仲子和后退了两步的同时,万天声等六人不约而同迅速的朝前迎了上去,一下抢到仲子和的身后。

    灰衲和尚连正眼也没瞧一下,只是托大的道:“贫僧清净。”

    仲子和冷然道:“是咒钵寺来的?”

    “不错。”清净和尚道:“你问完了吧?”。

    仲子和道:“只不知大师父是咒钵禅师的什么人?”

    清净和尚已有不耐之色,沉声道:“贫僧自然是老禅师的门下。”

    仲子和正容道:“这就好,金钵禅师悲天悯人,消弥了武林一场浩劫,大师父既是老禅师门下,如何还和白莲教余孽为伍?”

    清净和尚厉笑道:“老禅师久已不问尘事,咒钵寺原是白莲教的主院,现在明白了吧?”

    他森寒目光,徐徐掠过七人,又道:“好了,贫僧还有事去,此处不能多留,诸位檀樾,也该早些上路了。”说话之时,右手已经徐徐举了起来。

    仲子和喝道:“且慢,你可是要和仲某动手吗?”

    清净和尚道:“你们每个人接得下贫僧一掌,贫僧立时跺跺脚就走。”

    仲子和回过头去,似是侦求大家的意见,却朝六人暗暗使了一个眼色,一面接口道:“大师父说了可算?”

    清净和尚道:“当然。”

    仲子和道:“那好,那就由仲某先来领教你的一掌。”他方才和大家使的眼色,就是告诉大家,清净和尚只有一个人现身,自己这边,利在速战速决,最好一举克敌,要大家准备。当然万天声等六人全是老江湖了,他的心意,自然全能会意。

    清净和尚既已看出他们七人全部中了毒烟,已是强弩之末,如何会放在他心上,口中沉笑一声:“好,你就第一个上路吧。”右手使举,一掌朝仲子和当胸击来。

    仲子和早已有掌当胸而立,看他发掌,立即迎击出去。他身后六人也早已准备妥当,在他掌势要发未发之际,一个接一个把手掌按向前面一人的后心,他们要等到此际才出手,就是为了怕被清净和尚发觉。这一刹那,六人凝聚的一身功力,迅疾汇集到仲子和的身上,由仲子和的右掌发出。

    这七个人,虽然每人虽剩下三成功力,但七个人加起来,就有二十一成,比起平时一个人的功力。还增加了一倍有奇,这一记掌力,岂间小可?何况仲子和这一掌,使出来的乃是少林寺的「金刚掌」。

    一道浑厚无伦的掌力,从仲子和掌心发出,当真是石破天的一击,清净和尚做梦也想不到对方还会有如此一着,等到发觉不对,已经迟了,只感轰然一声,胸口如中千斤巨石,顿时天旋地转,一个人立被震得两眼发黑,脚下登登的连退了五六步之多。

    七人之中,逢天游排在最后一名,眼看仲子和一击得手,立即大笑一声道:“要得。”这「要得」二字乃是大家约定的暗号,就是要大家快把真力传给他。

    因为他是最后一名,仲子和等六人听到他的暗号,只要每个人身向后转,伸出手去,就可抵上每个人的后心,最后由罗天义把右手朝逢天游后心一抵,六人的功力就一下转到他身上了。这是十分快速之事,清净和尚刚被震迟到第五步,双脚还未站稳,逢天游一声不作,手中阔剑使了一记「穿云射月」,一柄阔剑扬手飞出,化作一道丈许长的匹练,朝清净和尚当胸激射过去。

    这道匹练含蕴了七人二十一成功力,自然奇速无比,快逾闪电,清净和尚已被七人二十一成功力的一记「金刚掌」震伤内腑,脚未站稳,剑光已穿胸射过,一念轻敌,连哼声都来不及出口,人已往后倒去,被阔剑钉在地上。

    逢天游大笑一声道:“大功告成。

    万天声低声道:“他们又来了。”大家举目看去,果见二十丈外,正有二三十条人影,迅速朝自己等人包围上来。这些人正是方才退走的公孙轩、缪千里所率领的三十六名铁卫武士。

    原来他们早已跟着清净和尚而来,敢情他们退走之时,遇上了清净和尚,因劳师动众,无功而退,还被清净和尚训斥了一顿,结果他自己夸下海口,要他们只管等着瞧,凭他一个人就可以把仲子和等七人送上西天,所以公孙轩等人只好在二十丈外停了下来。

    现在清净和尚不但没把七人送上西天,他自己却先去了极乐世界,因为他的身份,高过公孙轩、缪千里二人,此时眼看清净和尚被杀,他们担待不起,只好率同铁卫武士冲上来了。逢天游大笑道:“这样正好,咱们就给他来一个杀一个。”口中说着,人已一跃而起,迅快的收回阔剑,七个人依然列成了七星方位,静待应战。

    首先冲上来的是公孙轩和缪千里,一个摺扇当胸,一翻一覆,锋利如刀,一个太极牌又厚又重,阉开生风,来势十分凶猛。万天声大笑一声:“公孙轩,万某等你多时了。”挥剑迎了上去。

    宋德生仗剑站在右首,大声喝道:“缪千里,老夫在这里,你过来试我几剑。”

    公孙轩和缪千里攻上之际,三十六名铁卫武士也及时围了上来,但仲子和等七人所列的七星方位,这是早就相度好的地形,他们背后是两棵交柯大树,树身粗得要几人合抱。两组人只要挡住前面敌人,就可无后顾之忧,是以三十六名铁卫武士纵然围了上来,也没有他们用武之地。

    万天声敌住公孙轩,一柄长剑展开黄山世家「万流归宗剑法」,再加他们四人所汇集的功力,就有十二成之多,剑光宛如长江大河,声势极壮。

    公孙轩和他动上手之后,才发现万天声屹立不移,施展^H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剑法,却始终没有施展身法,原来他身后的李瘦石伸出左掌抵住他后心,李瘦石的身后是毕友三,毕友三的身后是逢天游,他们果然中了毒烟,才要合四人之力和自己动手。

    他虽然有此发现,但万天声剑势凌厉,压力奇重,自己一柄摺扇别说抢攻,几乎连挡都挡不住,逞论把对方逼开了。这一情势,自然无法支持多久,公孙轩口中阴笑一声,左手扬处,五指箕张,突然凌空抓来。他使出来的乃是阴山派的一记「七阴爪」,刹那之间,阴气大盛,令人顿有阴森之感。

    万天声身为黄山万松山庄庄主,家学渊源,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他使的是「七阴爪」,口中大笑一声,左手同时抬起,朝前推出。他这一记使的是「霹雳掌」,还是他尊翁昔年从天雷门学来的绝世神功。「霹雳掌」只是一种强劲震力,它不是攻敌的掌功,而是专门对付敌人攻来掌力之用,任何劈空掌,隔山打虎掌一类凝聚的掌力,「霹雳掌」都能把它一举击散。

    万天声也不知道这一记「霹雳掌」对「七阴爪」管不管用?但他却以全力击出,因此这一掌的震力,自是相当强劲,一团掌风,就像铁锤般朝「七阴爪」上撞击过去。

    公孙轩「七阴爪」出手,双方真力还没接触,他已经感到万天声这一记掌力非同寻常,对方是合四人之力的一击,他自然也不敢硬拼。何况他使出「七阴爪」的目的,是因自己以一柄摺扇,无法和万天声凌厉的剑势相抗衡,才以「七阴爪」来缓冲一下,能够一击奏功,自是好好事,否则自己有这一缓冲,也可以缓过手来。

    现在既然发现对方击出来的掌力,强劲无匹,就立即一招手,收回「七阴爪」,人也藉机飞快的往后跃退,口中发出一声敞笑,右手摺扇倏地收回,抬腕之间,抽出一柄长剑,朗声道:“万天声,在下只是为了换一下兵刃而已,咱们再在剑上分个高下。”

    万天声也及时收回举力,沉哼道:“你早说了,万某一样会等你取出剑来再出手的。”

    公孙轩道:“万庄主最好不要借别人之力,咱们两人放手一搏。”

    万天声冷哼道:“公孙轩,你说得好听,万某明人不做暗事;不错,咱们确实中了你们龙涎草毒烟,但差幸及时发觉,并无大碍,咱们联手拒敌,情非得已,你要和万某放手一搏,当然可以,那就要等天亮以后,此时咱们功力未复,你如不想乘人之危,不妨先退,到时再来,万某一定奉陪,但据万某猜想,以你公孙轩的为人,是决不肯放过这一机会的。”

    “万庄主说对了。”公孙轩深沉一笑道:“在下从不会放过有利的机会。”

    万天声冷笑道:“咱们纵然中了毒烟,但对你也未必是有利的机会。”

    公孙轩大笑道:“在下所以要换了兵刃,再试上一试。”

    万天声从他口气中自可渐渐听得出来,公孙轩若非在剑上有其足以自负的把握,不可能说出如此自负的话来,不觉长剑一振,说道:“好,那你就来试试吧。”

    公孙轩沉喝一声:“好。”他缓缓举起剑来,在胸前一阵左右砍劈,舞起一团剑花,突然足尖一点,身形飞纵而起,剑先人后,挟着强烈剑光,飞撞过来。

    要知黄山「万流归宗剑法」乃是武林中使剑最快的剑法,据说到了最上乘境界,能在一招之间,劈出九十九剑,万天声也许还没有练到这个境界,但他练了几十年「万流归宗剑法」,对任何快速剑招,自然都能一目了然。

    对方挟着一团强烈剑光飞击过来,换了旁人,也许无法应付,因为这团强烈剑光,正以极快的速度凌空劈来,这团剑光就是由十七八道剑影所交织成的。你如果挥剑硬接,只能接住他一剑的话,那么你身上就会连接他十六七剑,但对自己来说,这是他自己送上来的了。

    万天声心头暗暗冷笑,右腕一振,手中长剑随着向上洒出。对方来势极快,他发剑也不慢,就在闪电般一接之际,半空中顿时响起一阵密如连珠的叮叮金铁狂鸣。大家都可以清晰的听到叮叮之声,一共响了一十八下,这也是说两人在这一瞬间,就互相交击了一十八剑。

    公孙轩飞撞过来的一团剑光,倏然隐没,这同时,却另有三道剑光像闪电般一闪而没,紧接着只听有人闷哼一声,一团人影像殒星般朝外飞泻出去。原来万天声不但接任了公孙轩的一十八剑,还足足比对方多出三剑,这三剑自是公孙轩的致命伤,这要换了一个人,定就丧命在剑下了,但公孙轩毕竟是阴山高弟,一身功力极为可观。

    他这招「十八学士登瀛洲」,原是无人能封架得住,但他遇上的是黄山「万流归宗剑法」,不但一连挡了他一十八剑,最后还多出自己三道剑光,心知要糟。百忙之中,功运左手,使出一记「七阴爪」,硬挡对方剑势,一面吸气后跃,试想「七阴爪」纵然厉害,三支剑光一闪而过,他一只左掌已被齐腕削断。

    但他总算逃过一劫,仗着一口真气,倒飞出去一丈开外,落到地上,又迅疾后退了几步,才算站稳,右手长剑往地上一插,腾出右手连点了左臂几处穴道,止住流血,然后右手朝铁卫武士一挥;切齿喝道:“你们还不上去,给我杀。”铁卫武士听总管下达命令,那还待慢,一窝蜂般挥动朴刀,攻了上去。

    万天声仰首向天发出一声大笑,嗔目喝道:“武功雷岭已经放过你们,尔等依旧怙恶不悛,那就休怪万某要大开杀戒了。”喝声出口,长剑也跟着急挥出去。

    「第四十六章」苗疆狮王

    再说形意门掌门人宋德生和铁卫总领队缪千里两人,动上了手,已经打出百招,依然僵持不下,谁也胜不了谁。宋德生一套「形意剑法」柔中有刚,吞吐之间,纯出自然,他合三人之力,足有九成功力,但他只使出七成力道,还保留了两成没全使出来。缪千里的太极牌却纯走阳刚路子,记记硬打硬砸,已经使出了九成力道。

    如在平时,单打独斗,缪千里绝非宋德生的对手。如今一直打成平手,是因缪千里身法灵活,忽东忽西,忽上忽下,时而声东击西,时而似正实反,把一面太极牌使得变幻莫测,主要就是企图把宋德生逼得脱离罗天义按在他后心的手掌,那么他身后两人的内力,就无法输送到他身上了。

    宋德生却一直以逸待劳,不论你太极牌攻到那里,他长剑就跟到那里,以柔化刚,以攻还攻,所以要保存两成功力,以防对方突出奇招,这也是两人打出百招,一直难分高下的原因。现在敌我双方因公孙轩被万天声削断左掌,形势起了变化。

    不,是缪千里因公孙轩的落败,心头暗暗惊凛,他们拖延时光,莫非功力已在逐渐恢复之中?心念这一动,自然希望速战速决,在对方七人功力尚未恢复之前,及早把他们解决了。想到这里,口中大喝一声,右手太极牌平胸推出,通住对方长剑,左手同时倏然递出,一只手掌色呈黝黑,掌心微凹,一记「黑沙掌」横击过去。

    宋德生看出他的心意,心中暗暗冷笑,长剑朝前点出,一下顶住了对方太极牌,左手骈指若戟,振腕发指,一缕指风朝对方掌心「劳宫穴」戳去。要知他一生勤练内家功夫,尤精点穴,指风出手锐利如锥,嘶然有声。

    缪千里身为铁卫武士总领队,自然也是大行家,骤听对方指风有异,心头不由一惊,横击出去的一记「黑沙掌」,慌忙收转,不敢和对方硬接。他这一空隙,正是予宋德生最好的机会,宋德生口中大笑一声,使出九成功力,一下贯注到剑尖之上,本来顶住太极牌的长剑,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下从一十八分厚的太极牌中间穿过,刺进缪千里的胸膛。

    缪千里但觉右胸一凉,急急往后疾退了三步。宋德生那还容你退下,左手一指凌空点去,扑的一声,正中眉心,缪千里低呃一声应指倒下。站在缪千里身后的铁卫武士救护不及,立即有四个人挥动扑刀冲了上来,另外两人慌忙扶着缪千里迅速后退,但缪千里被内家指力击中眉心,早已气绝。

    公孙轩眼看缪千里又丧在宋德生指下,这下真把他气炸了肺,右手连挥,口中不迭的喝道:“冲上去,给我杀。”

    他要报复,要把对方七人消灭,才要铁卫武士疯狂进击,但对方七人占了地势上的便宜,四小队铁卫武士纵然共有三十六人之多,真正能够正面冲到敌人面前的,最多也不过也几个人,其余的人就攻不到对方了。

    万天声曾经说道:“在武功山雷峰,已经放过你们,你们依然怙恶不悛,就休怪我们大开杀戒了。”他这话并非空言恫吓,而是立即采取行动,长剑接连挥出,登时剑光纷披,幻起一片耀目精练,宛如银蛇乱闪,同时也响起了一阵刀剑光击的金铁狂鸣和几声垂死哀鸣的凄厉惨嗥。

    前面说过,万天声施展的「万流归宗剑法」,最多可以在一招之间劈出九十九剑,他究竟能劈出几剑呢?除了他自己,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但他方才和公孙轩动手之际,一下破去对方「十八学士登瀛洲」之后,还多出了三剑,这就是说他在这一招上,就曾劈出二十一剑。

    就以二十一剑来说吧,冲上来的如果是八个人,每个人就要分担他二、三剑,但八个人冲上来的时候,只劈出了一刀,万天声在接下他们一刀的同时,对每人还攻了一、二剑,他们并没有接得下,因此第一批冲上去的八人,都在攻出一刀之后,就饮剑而亡,纷纷倒下。

    这时也正是宋德生刺倒缪千里的时候,公孙轩疯狂的挥着右手,不迭叫「杀」,铁卫武士也就再次像冲锋般攻了上来。这回宋德生也出手了,他长剑疾划,一下接住了两柄朴刀,左手随着振腕发指,扑扑两声,一下击中了两个武士的「眉心穴」,应指倒下。

    万天声却比他快捷得多,一剑出手,就响起一阵连珠般叮叮大响,也在这阵金铁狂鸣声中,扑上去的人就全数倒了下去。不过眨眼工夫,宋德生以形意门的内家指功,击毙了五个铁卫武士,万天声三招剑法,就劈死了一十九名。四小队三十六名铁卫武士,瞬息之间就死了二十四名之多。

    逢天游看得大声叫道:“喂,万庄主,你也留几个让兄弟过过瘾。”

    仲子和道:“万庄主,剩下的这几个铁卫武士,全由你打发了,咱们去活捉公孙轩。”

    宋德生道:“不错,现在该咱们冲上去了。”他们三人互牵左手,仍由宋德生当先,朝公孙轩冲去。

    公孙轩右掌虽被切断,但他右手还握着长剑,眼看四小队铁卫武士伤亡了三分之二,自是气疯了心,此时骤暗宋德全等三人朝自己冲来,他双目尽赤,大喝一声:“你们来得好。”右手长剑一抡,奋击出去。

    宋德生也大喝一声:“公孙轩,你此时弃剑投降还来得及。”两人在两声大喝之中,已经双剑齐发,展开一轮恶战。

    宋德生左手紧握着罗天义的左手,仲子和跟在罗天义后面,只好以左手紧抵他的后心。宋德生单独对付公孙轩,自己不能使用左手,对方左掌已被削断,自可毋须防他左手。但十二名铁卫武士在宋德生等三人冲向公孙轩之际,他们之中还有两个头目,一见情况不妙,立即分成两组,一组由一个小头目率领三名武士退回来保护总领队,另一个小头目率同七人,不敢再向万天声等。四人发动攻势,只是远远酌包围着他们。

    宋德生三人这一行动,如果再迟上一步发动,先把剩下的十二名铁卫武士解决下,虽然不一定逮得住公孙轩,也是仅有公孙轩一人脱身的大获全胜,但他们太性急了。这时宋德生和公孙轩正在激战之际,四名铁卫武士却朝仲子和、罗天义两人扑去。

    这些铁卫武士个个久经训练,如在平时,仲子和、罗天义未必把他们放在心上,但此时每人只剩下三成功力,这三成功力又要输送给宋德生,才能和公孙轩动手。仲子和眼看四名武士仆攻过来,心头一急,手中长剑疾划出去,嗖的一声,总算架开了攻向自己的一刀,但他抵在罗天义后心的左手不得不放开了。

    罗天义左手和宋德生互握,奋力挥剑,也只能架开右首一个武士的扑刀,另一个武士一刀朝两人牵着的左手劈落,罗天义不得不把握着宋德生的左手放开。这下宋德生突然失去两人输来的六成功力,只有靠他本身三成功力和公孙轩作战。

    公孙轩虽然失去左掌,但他一身功力丝毫未损,口中厉笑一声,长剑疾翻,叮的一声,一下把宋德生的长剑磕飞,正好另一个武士欺到宋德生身侧,一刀朝他肩头砍落。好个宋德生,总究不愧一派掌门,听风辨位,身形一侧,避开刀势,左手振腕一指,用足三成力道,嗤的一声,朝那武士左眼射去。

    这是他数十年苦练的指功,自是指无虚发,那武士突觉左眼如中利簇,口中发出一声惊叫,宋德生更不怠慢,右手一记「空手夺白刃」,握住他朴刀,右脚随着踹出,把那武士踢开,立即一记「懒驴打滚」,扑地滚出。

    说也真险,他仅凭三成功力,发指、夺刀、滚了出去,公孙轩堪堪震飞他长剑,剑光下落,宋德生已经滚出数尺之外。正好罗天义被另一名武土逼得连连后退之际,宋德生一连几个翻滚,滚到了两人左右,他目光锐利,不假思索,使出地趟刀法,刀光一闪,把那武士双足刖断,武士大叫一声,翻身倒下。

    宋德生慌忙一跃而起,叫道:“罗兄,快握住我左手。”罗天义急忙伸出手去,握住他左手,公孙轩已经追扑而来。

    宋德生有罗天义相助,两人加起来就有六成功力了,大喝一声,朴刀当作长剑,一记「独劈天门」,朝公孙轩欺来的人迎面劈去。他心头激起一腔怒火,这一刀几乎全力劈击而出,势道劲厉无匹。公孙轩不敢轻撄其锋,急忙身形一闪,避了开去,口中冷冷的道:“宋德生,看你还能劈得几刀?”

    这时最狼狈的还是仲子和,他以剩下的三成功力,力敌两名铁卫武士。如以功力来说,铁卫武土在刀上使出来的**成力道,和他三成功力,也不相上下,若是一对一,还可打成平手,但对方却有两人,而且还是久经训练,善于联手对敌,一左一右此进彼退,着着进攻。

    仲子和手中虽有一柄长剑,他平日大开大阖的使惯了,如今每一招出手,都有力不从心之感,本来可以把对方一刀架开的,如今刀剑交击,会成为胶着状态,是以常有顾此失彼的情形发生,在这种情况之下,只好尽量避实就虚,攻少守多,步步后退,但饶是如此,依然有几处被划破衣衫、伤及肌肤、流血挂彩,仍得奋战下去,这对仲子和来说,当真是时衰鬼弄人,数十年来从未有过如此狼狈不堪。

    再说万天声等四人,眼看仲子和等三人冲上去之后,已和公孙轩动上了手,但八名铁卫武士却分散开来,不再向自己等人抢攻。逢天游忍不住道:“这几个免崽子,他们不上来,难道咱们不会冲上去?”

    李瘦石道:“不成,他们分散开来,机动性较高,就针对咱们要合四人之力,才能对付他们,行动较为缓慢,冲出去就易被他们击散……”

    话还没有说完,瞥见冲出去的仲子和等三人已被四名铁卫武士冲散,个别动上了手,心头不由一急,忙道:“不好,仲掌门人被他们冲散了,我们得赶快上去救援。”

    毕友三道:“咱们每人只剩下三成功力,冲出去,岂不又步上他们后尘?”

    万天声灵机一动,忙道:“不要紧,咱们四个人由兄弟领先,李掌门人以右手拉住兄弟左手,咱们两人是正面的,然后由毕掌门人以左手拉住李掌门右手,再以右手拉住逢老哥左手,是反面的,这样一旦有人冲上来,咱们就以口号变换输送内力。

    譬如兄弟喊「一」,大家把内力输给兄弟,由兄弟出手,先解决当前的敌人,然后由兄弟喊「二」,大家立即把内力输送给逢老哥,逢老哥就可以对付往咱们后面来袭的敌人出手,这叫做首尾相应,就不惧他们把咱们四人冲散了。

    再说以这一方法和公孙轩动手,也一样可使他前后不能兼顾,只要消灭了对方剩下的几个铁卫武士,仲掌门人三位就可以和咱们联手,截住公孙轩了。”

    逢天游道:“万庄主此计不错,咱们行动要快些才行。”四人立即依照万天声所说,各自拉住了手,迅快把内力输送给万天声。

    万天声口中大喝一声,四人同时往前纵起,万天声长剑疾挥,朝前两个铁卫武士劈去,他这一剑用上了十二成力道,剑光像万花筒般爆了开来,**道森寒电光,同时击出。两名铁卫武士骤不及防,急忙举刀封格,但两柄刀,怎么也封格不开袭上身的四道剑光,惨号声中,首当其冲的两人立时倒了下去。

    八名铁卫武士本来只是围住他们,不让他们有机会冲出来,如今眼看四人手拉手冲了上来,虽然两个同伴中剑倒下,但他们都是久经训练,其余六人不待有人指挥,立即分散开来,从左右两边夹击而上,挥刀攻来。万天声一击得手,口中低喝一声:“二。”立即把三人的内力,朝逢天游输去。

    逢天游更不怠慢,口中大笑一声道:“兔崽子,来得好。”

    阔剑乍展,一道寻丈的剑光,横扫出去,这一剑的威势,和万天声大不相同,万天声使出的是快剑,你劈出一刀的时间,我已经连劈了四剑,使你无暇封格,自然非中剑不可,逢天游却以气胜,一剑出手,宛如匹练横扫,席卷而出,无人能撄其锋,剑光乍展,正好把左右挟击而来的六人一齐逼退,口中紧接着低喝一声:“一。”大家又把内力往万天声输去。

    万天声身形跃起,右手疾挥而出,又是**道剑光像闪电一般朝右首三名铁卫追击过去。那右首三人刚被逢天游逼退,脚步还未站稳,但觉眼前剑光连闪,四道人影连袂飞扑而至,心头大骇,要待后退,已是不及,急忙举刀封架,只听一阵金铁狂鸣声中,三人同时倒下。

    另外三人,眼看万天声等四人朝右首同伴追击过去,这一机会那肯放过,不约而同挥刀朝四人身后扑来。万天声手中长剑连展,倏地转身,把一片流动的剑光带转,这一下,当真使得恰到好处。那朝身后扑来的三名铁卫武士像自己送上来的一般,一下撞人**道剑光之中,连吭声也没有,无声无息的一头栽了下去。

    逢天游大笑道:“万老大,逢某今晚当真大开眼界了。”

    万无声道:“善哉善哉,是兄弟大开杀戒。”

    李瘦石低声道:“快去接应仲掌门人了。”

    仲子和只有三成功力,力敌两名铁卫武士,手中虽有一柄长剑,却不敢和对方两人硬碰硬砸,只有步步为营,避重就轻,以守代攻,施展挪移身法,处处躲闪,对方两人使的是厚背朴刀,刀势直来直往,你越畏缩,他们的攻势就越凌厉,几乎已是左右支绌,落尽下风,就在此时,突听逢天游大喝一声:“仲掌门人,咱们来了。”

    仲子和听到喝声,精神方自一振,瞥见四道人影挟着一片纷披剑光凌空飞洒而来。两名铁卫武士乍睹有人凌空袭击,立即舍了仲子和,挥刀迎击,只听叮叮两声金铁交鸣,两人身上已经各自中了数剑,扑倒下去。

    仲子和大笑道:“四位道兄来得正是时候,再迟一步,兄弟真要撑不下去了。”话声一落,立即仗剑朝公孙轩直欺过去,口中喝道:“公孙轩,目前只剩下你一个了,你还是弃剑受缚的好。”声到剑到,一片寒光迎着洒出。

    宋德生、罗天义和公孙轩力搏了数招,就已落了下风,此时眼看万天声等四人连快赶来,顿感压力一轻。仲子和也在此时一下掠到罗天义右首。叫道:“罗掌门人,咱们三个人又联手了,这回别让公孙轩跑了。”罗天义急忙弃去手中朴刀,一把握住了仲子和的左手,绕到了公孙轩左首。

    公孙轩长剑连挥,和万天声方拼了一招,虽然接下对方八剑,却被震得脚下浮动,后退了一步。这时正好仲子和等三人再度联手,绕到他左首,仲子和大喝一声:“公孙轩,老子在此。”

    他身上中了几处刀伤,对白莲教衔之切骨,如今只剩下公孙轩一个,恨不得一剑把对方劈去,喝声出口,手中长剑嘶然有声,朝公孙轩侧面攻去。因有三人合力,就有九成力道,这一剑含愤出手,剑光如黄河天来,凌厉之极,颇为壮观。

    公孙轩退无可退,只得身形斜侧,长剑急挥而出,但听叮的一声,双剑交击,公孙轩又被震退了一步。刚才公孙轩接下万天声八剑之际,万天声早已喝了声:“二。”他和李瘦石、毕友三三人的功力,立即输给了逢天游。

    逢天游就大喝一声:“公孙轩接老子一剑。”阔剑挥处,漾起三道剑光,斜飞劈到,他这三剑几乎和仲子和的一剑分不出前后来。

    公孙轩早就防到绕到自己左首的三人会及时出手,却万万料不到逢天游也会出手,他封开仲子和一剑之后,陡觉右后方剑风极盛,急袭而来,心头未免暗暗一惊,百忙之中身形电旋,抬手一剑,横划出去,但听三声金铁狂鸣,公孙轩一条右臂被震得隐隐发麻,身不由己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公孙轩眼看自己落入七人包围之中,本来估计他们只有两人可以出手,但现在他们功力似乎在逐渐恢复,不但攻势愈来愈厉,每人的每一剑,又都集合了几人之力,在内力之上,胜过自己甚多,不能和他们力拼。

    尤其左右轮流发剑,乘机夹击,自己更有顾左失右之虑,和他们这样打下去,自己不但毫无胜算,简直非败不可,清净和尚就是自己前车之鉴!一念及此,不等万天声出声,口中大喝一道:“公孙轩和你们拼了。”

    他双目尽赤,在大喝声中,长剑疾抡,发出一道快速绝伦的光芒,朝身外横扫而出。这一剑他也用上了十二成功力,剑风激荡,阴气大盛,一丈周围,令人有阴森之感。这当真是一人拼命,万夫莫敌,围着他的七人不觉后退了一步,万天声、逢天游正待发剑。

    公孙轩一剑逼退七人,丝毫不懈,全身剑光缭绕,突然纵身跃起,化作一道长虹,凌空越过七人头顶,飞出数丈之外,接连几个起落,就已飞奔出十数丈外。逢天游大喝一声:“咱们快追。”

    万天声微微摇头道:“咱们要几人联手,行动不如他快捷,无法追得上他了。”

    李瘦石道:“不错,公孙轩只有一个人,行动俐落,追不上他就算了。”

    逢天游怒声道:“这个直娘贼,今晓便宜他了,下次再给老子遇上,绝不让他再有逃生的机会。”

    罗天义大笑道:“今晚便宜的不是公孙轩,而是咱们,试想咱们若不是逢老哥经验丰富,及是警觉,咱们连这三成功力都将不保,咱们仅凭这三成功力;不但杀了白莲教孽徒清净,和铁卫武士总领队缪千里,还把三十六名武士都消灭了,公孙轩纵然逃走,也留下了一只左手,这一仗,胜得侥幸,岂不叨天之幸?”

    万天声道:“罗掌门人说得极是,咱们虽获全胜,也惊险之至,现在已经快四更天了,距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大家还是坐下来休息一会,咱们功力,也慢慢的可以逐渐恢复了,总要等功力恢复了,才能设法和后面的第三拔人取得联络。”

    ※※※※※※※※※※※※※※※※※※※※※※※※※※※※※※※※※※※※※※再说第三拨是由东海采荠叟莽空领队,同行的有洞庭钓叟望、白鹤门松阳子、武功门邵南山、华山齐逸云、齐少云父子、夏天放、丐帮帮主李铁崖、和长老向凤亭、白继善、王有福、姜长贵,还有二十名丐帮弟子,为四拨人马中的中军。

    一行人因前面已有第一、第二两拨人在先,他们只要依照前面留下的记号赶路,何处打尖、何处投宿,一站站的跟下去,就不会错。这是第三天傍晚,赶到大姑岭,四面山岗起伏,没有一户人家。这一路都是由丐帮长老姜长贵率同丐帮弟子打前锋,到了这里,几名弟子回来禀告,说是四处找不到第二拨人留下的记号。

    姜长贵奇道:“这不可能,咱们一路依着记号来的,他们经过这里,不可能会没留记号的。”

    几名弟子异口同声的说着:“回长老,附近几里之内,确实找不到一点留下的记号。”

    姜长贵道:“难不成他们第二拨的人会平空飞走了不成?”

    向观亭道:“天都快黑了,依兄弟看,不用再找记号了,咱们就在这里过一夜算了。”

    姜长贵点点头道:“兄弟去向帮主禀告一声,看看会长的意下如何?”

    他还未走近,李铁崖已洪声笑道:“姜长老,咱们可是要在此歇脚吗?”

    李铁崖环目四顾,捋须道:“好是好,这里是四面环山的平地,易攻难守……哈哈,咱们有这许多人,还怕人家袭击不成,就在这里好了。”姜长贵应了声「是」,立即命丐帮弟子叠石起灶,汲水烹茶,众人也各自找一处树下或大石旁坐了下来。

    松阳子道:“奇怪,仲掌门人一行,怎会到了这里,就没有记号了?”

    邵南山道:“道兄耽心他们什么?他们这一行七人,个个都是老手,还怕出事不成?”

    松阳子微微颔首道:“贫道似乎有些预感,咱们虽分成几拨,但已落在人家计算之中,一路上未必会平静无事……”

    李铁崖洪笑一声,接口道:“那不是正好,咱们在途中多消灭一个贼徒,就少一个贼徒。”说话之间,丐帮弟子已经沏了一大壶茶,又取出十几只饭碗,一起放到一块平整的大石之上。

    姜长贵取起茶壶,在十几只饭碗中倒满了茶,一面说道:“会长,各位掌门人、各位道长,请用茶。”

    东海采荠叟大笑道:“这一路上,贵帮弟子,真是辛劳备至,又要作向导,又要作侍候,又要作火头军,甚至连茶水都准备周到,这样的行军,使得咱们几个老头都一点不觉得跋涉之苦,这些都该归功于李帮主领导有方。”

    李铁崖也大笑道:“会长夸奖,兄弟有点受宠若惊。”话声甫落,口中忽然轻唉了声,抬起鼻子,朝空中嗅了一阵,才道:“好奇怪,大姑岭经常有行旅来往,并不荒僻,怎么会有大群猛兽出没?”

    洞庭钓叟奇道:“李帮主怎么知道有大群猛兽在这里出没呢?”

    李铁崖道:“兄弟刚才闻到一阵天风吹过,隐隐似有野兽的腥昧,这种腥味,属于虎豹一类。”

    洞庭钓叟道:“会有这种事,这里从未听说过出什么猛兽。”

    “奇就奇在这里。”李铁崖连连向空嗅动,一面接口道:“但兄弟决不会闻错,而且这一群猛兽为数还不少呢。”

    东海采荠叟突然心中一动,低声道:“会不会是白莲教匪徒在这里设下了陷井?”

    洞庭钓叟道:“老哥是说他们企图用猛兽来对付我们?这不可能,凭他们白莲余孽,能有多大的本领?”

    东海采荠叟微微摇头,神色凝重的道:“有此可能,兄弟早就听说野人山的狮王苗飞龙已和白莲教有了勾结,后来天南庄中秋之会,不见狮王现身,正感奇怪,如今另有一股白莲教余孽在江湖出现,狮王和他们勾结,也是意料中的事,只是此人善于驯兽,能役狮虎,如此人在这里设伏,就不好应付,大家要多加小心才好。”

    这时丐帮弟子已给大家送上晚餐,有酱蹄、牛肉、卤蛋、馒头等,几人也就不再提及李钦崖闻到腥风之事,各自吃喝起来。李铁崖总觉得事出有因,兀自放不下心,吃了三个馒头,正在拿起饭碗喝茶之际,鼻中又闻到一阵浓重的兽腥昧飘了过来,心中不由一惊,连忙压低声音说道:“姜会长,事情果然有些不对,咱们可得赶快准备才好。”

    东海采荠叟听他说得如此郑重,点头道:“李帮主想必胸有成竹,你看咱们要如何准备,你就说出来大家听听。”

    李铁崖道:“以兄弟判断,对方在咱们四周,设下埋伏,想以猛兽来对付咱们,这些猛兽,伏在四周,不闻一点声音,可见都是久经训练,咱们对付这些猛兽,就要布成方阵,能够坚守,才能破敌……”

    说到这里,急忙朝四名长老吩咐道:“向长老,你们四位各率本帮弟子七名,迅速利用四周大石,在石后挖掘一条可以伏下你们八人的壕沟,最好也能和其他三处相通,互可支援,待会如有猛兽冲来,你们身上各有匣弩,但必须节省使用,看到了才射,好了,快去吧。”

    向凤亭、白继善、王有福、姜长贵四人答应一声,各率七名弟子,分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利用山坡间的大石,在石后挖掘起地道壕沟。李铁崖又朝东海采荠叟等人说道:“待会如果有猛兽冲来,诸位道兄就要立即上树,并和咱们四周壕沟互相配合,多利用暗器,如无暗器,也要多捡些石块备用,非把这些猛兽全数消灭在阵前不可。”

    邵南山道:“猛兽有这么多吗?”

    李铁崖道:“数量绝不会少,否则消灭不了,咱们这些人。”

    齐逸云道:“咱们趁对方还没发动,快去多捡些石块备用。”同时他们也各自分配好方向,东首树上东海采荠叟、李铁崖、壕内向凤亭率七名丐帮弟子。

    南首树上洞庭钓叟、松阳子、壕内白继善率七名丐帮弟子。西首树上邵南山、夏天放、壕内王有福率七名丐帮弟子。北首树上齐逸云、齐少云父子、壕内姜长贵率七名丐帮弟子;另外两名丐帮弟子可随时增援任何一处。

    不过顿饭工夫,四周壕沟已经挖好,又去捡了许多树叶,堆到大石前面,只要发现猛兽,立即举火,野兽都是怕火光的,同时在柴堆之间,还留了空隙,让躲在壕内的人,可以用匣弩向外发射。大家去捡了许多石块放到各人身边,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除了丐帮弟子由两位长老率领,早已隐入战壕之中,东海采荠叟等人,依然各自踞坐在大石上,静待对方发动。但四周依然静悄悄的不见一点动静,只是天风吹来,大家都可以闻到腥膻的兽味,证明李帮主说得不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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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庭钓叟目光四顾,低声道:“奇怪,对方既然驱使兽群,布下陷阱,怎么还不发动呢?”

    李铁崖道:“可能在等什么人,要这人到了才发动。”

    东海采荠叟道:“那一定是狮王苗天龙。”

    邵南山道:“此人一向住在野人山,从未到过中原,江湖上虽闻其名,却从未见过其人,不知他除了驯兽之外,武功如何?”

    齐逸云道:“我大师兄昔年去过苗疆,也没见到其人,只是听说苗天龙力大无穷,双手可以生裂虎豹,野人山周围百里,都叫他苗爷爷,视同神人,武功应该不错。”大家坐在大石上,好像是在闲话家常,现在一更已尽,二更初交,半个残月渐渐行到中天。

    就在此时,东南首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东海采荠叟老儿、丐帮李铁崖等人,都在那里吗?”此人声音虽然苍老,但中气极足,话声犹在十余丈外,听来如同对面说话一般。

    接着有人应了声:“是。”

    那苍老声音又道:“为师不想让你们死得不明不白,你上去叫他们答话。”那人又应了声:「是」,果然朝前走来,这时只见两条人影,跟在那人身后,飘然行来。

    此时虽在黑夜,但东海采荠叟一行人,无一不是武林顶尖高手,对方走到五丈距离,已可藉着月色,看清来人面貌。走在前面一人,年约四十七八,头戴毡帽,身穿青布棉袄、扎脚绔、浓眉扁脸、肤色黝黑、腰间佩一柄苗刀,看去极为剽悍。

    后面两人,一个是苍髯秃顶老者,年约七旬,身穿一件仅及膝的半截青布棉袍,腰间插一支旱烟管,生得豹头环眼、狮鼻海口、连鬓苍须,目光炯炯如电,有着一股逼人威气,一望而知他定是狮王苗天龙了。和他走在一起的是一个身穿青布长袍脸形瘦削的中年人,他虽和狮王同行,却有着一份谦卑神情,对狮王似乎十分尊敬。

    走在前面的那人一直走到距大家四五丈远处,才站定下来,大声说道:“家师请东海采荠叟、丐帮李帮主答话。”

    东海采荠叟回头笑道:“他们指名要老朽和李帮主答话,诸位道兄就不用和他们照面了。”口中说着,人已从大石上站起,和李铁崖一同走前了几步,登上南首一堆山石,面向对方,拱拱手道:“老朽东海采荠叟。”接着指指李铁崖,又道:“这位就是丐帮的李帮主,不知二位是何方高人?夤夜而来,有何见教?”他故意装作毫不知情。

    苍须老者狮王苗天龙站在三丈前面,但黑夜之中,犹可看到他双目发出来的光亮,闻言仰首大笑一声道:“老夫苗天龙,他是咒钵寺护法会总管祁士杰。”

    采荠叟故作惊奇的道:“老哥莫非就是野人山狮土苗天龙,哈哈,老朽闻名多年,幸会幸会。”

    李铁崖也道:“兄弟也久闻狮王大名,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老哥。”说着连连拱手。

    苗人性直,苗天龙眼看对方二人听到自己名字,神色欣然,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心头自是极为高兴,掀髯大笑道:“苗某一向居住野人山,想不到中原武林还知道有苗某其人。”

    东海采荠叟道:“苗老哥久居苗疆,从未到过中原,此次夤夜赶来,不知有何见教?”

    苗天龙道:“老夫此次前来中原,是因中原武林对白莲教有着极大误会,形同冰炭,几十年来,一直积不相容,”白莲教乃是佛门支派。并非邪恶之流,老夫为了同是武林一脉,才来作个调人的。”

    李铁崖道:“苗老哥这是听信了一面之辞,这位祁老哥既是咒钵寺护法的副总管,应该认识金钵老禅师了。”

    祁士杰应声道:“李帮主说的正是家师。”

    “那就好。”李铁崖道:“老禅师因姬七姑假白莲教之名为恶,和各大门派为敌,于八月中秋在武功山雷岭破去姬七姑阴极真气,解散天南庄武士,消敉一场杀劫,武林方庆安宁,不料又有另一股白莲教夜袭少林寺,至今尚未解围,祁老哥既是老禅师门下,就该去解少林之围才是。”

    祁士杰深沉一笑道:“在下奉家师之命,调查中原武林,何以如此敌视白莲教,甚至非要赶尽杀绝不可,经长时间的观察所得,竟是东海采荠叟和你李帮主等一小撮人在武林中挑拨起来的,今晚找上二位,就是希望你们最好和白莲教化敌为友,莫为己甚,否则衅非我启,下切后果,当由二位负责了。”

    采荠叟微哂道:“祁副总管要咱们和白莲教化敌为友,这也不难,只要白莲教不再为恶,不再与武林为敌,自然可以化敌为友,但白莲教围攻少林寺,又作何说呢?”

    祁士杰道:“少林寺一向把白莲教视作眼中钉,一再和本教为敌,本教可以和任何一个门派和平共处,唯独少林寺则非铲除不可。”

    采荠叟道:“如此说来,咱们就无法谈得拢了。”

    祁士杰道:“阁下是说不愿和本教化敌为友了?”

    采荠叟微笑道:“祁副总管大概早就知道老朽一行是支援少林寺去的了”

    祁士杰冷笑道:“你们自身尚且难保,还能去支援少林寺吗?”

    李铁崖大笑道:“祁副总管这是在威胁咱们了?”

    祁士杰冷冷的道:“在下只是提醒二位而已。”

    采荠叟目光一抬,朝苗天龙道:“苗老哥不是说来给咱们调停的吗?原来是如此调停的?”

    苗天龙道:“只要二位有化敌为友的诚意,苗某自然乐意为你们双方作个调人。”

    采荠叟道:“只不知如何才算有化敌为友的诚意呢”?

    祁士杰接口道:“二位如有诚意,家师要在下带来了平和丹,只要二位各服一粒,消除胸头戾气,自可化暴戾为祥和,从此可与本教和平相处,不会再生嗔念了。”

    李铁崖大笑道:“原来你们所谓和平相处,就是如此。”

    祁士杰道:“家师深通佛理,希望化解大家的嗔念,让武林中人呈现一片祥和,这有什么不对?”

    采荠叟点头道:“老朽明白了,金钵禅师假手李姑娘破去姬七姑阴极真气,只是消除异己的手段而已,除去他小师妹,白莲教就可以全归他一个人了,可惜大家全被他蒙在鼓里,以致天南庄所有的人,全为他收罗去了,令师手法果然高明得很。”

    祁士杰冷然道:“可惜你们知道的已经迟了,如今成了壅中之鳖,除了和本教合作,已无第二条路可循。”

    “那倒未必。”采荠叟一手捋须,微哂道:“老朽等人从不受人胁逼,白莲教有些什么伎俩,只管使出来让咱们见识见识。”

    祁士杰朝苗天龙躬身一礼道:“前辈都听到了,家师早已说过,他们存心和本教为敌,毫无诚意可言,前辈请下令吧。”

    苗天龙点点头,唔了一声道:“他们果然顽固得很,老夫让你们看看阵仗,也许他们会接受老夫的劝告也说不一定。”说到这里,朝站在他身侧的徒弟吩咐道:“你退回去,亮个阵仗给他们瞧瞧。”他们两人话说得较轻,采荠叟和李铁崖只看到他们低声交谈,然后看到苗天龙那徒弟躬了躬身,迅速往后退去。

    李铁崖也低声朝采荠叟道:“姜会长,看来他们就要发动?”

    采荠叟道:“不要紧,咱们早已有了应变准备,大概不妨事的。”

    苗天龙那徒弟迟到十丈以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面三角小红旗,向空挥了挥,这一刹那,但见十丈以外,东南西北四方,同时出现了十二个人。南首就是退下去的苗天龙徒弟居中,他左右是两个身穿黑色紧身衣靠的壮汉,其他三面,每面都有三个黑衣壮汉。

    采荠叟看得心里暗暗奇怪,对方所谓阵仗,原来只是这区区十二个人。就在他心念方动之际,只见南方居中那人忽然举手向空轻轻拍了一掌。他这尸双手这一拍,顿时响起几声震天价的虎吼。那首徒连拍三掌,虎声也连续大吼了三声。

    这一阵吼声响处,当真有山林震撼,风云丕变之威,吓得树林间夜鸟惊飞,狐免乱窜,声势极为壮盛。采荠叟听得心头暗暗震惊,今晚若非李帮主事先闻到气味,早作准备,这群猛兽冲了过来,自己这一行人中,至少也有半数以上的伤亡。

    他心念尚未转完,东、西、北三方,居中那个壮汉也依次双手举空,拍起掌来,他们带来的这群猛兽,果然都是久经训练,每个人拍一掌,它们就吼一声,次序井然,由南而东,而西而北,四个方向,一共大吼了九声。

    李铁崖凝神话听,东南两个方向乃是虎吼,西北两方则是豹啸,仔细辨别,每一方少说也有五头之多,总共就有二十只虎豹环伺四击,如果一旦放出,这些猛兽经过训练,自然要比一般野兽更为凶猛得多。九声大吼之声,立时停止下来,这一停,山林间就显得格外静寂。

    这时响起苗天龙的一声怪笑,说道:“二位都听到了?老夫豢养的虎豹,就在尔等四周,只要老夫一声令下,它们就会全体出动,这些虎豹,经老夫多年训练,都能矫捷善战,生裂敌人……”

    “哈哈。”采荠叟突然大笑一声,打断苗天龙的话头,目射棱光,正容道:“老朽久闻狮王苗天龙,隐迹野人山,约束山中狮虎,不得伤人,是以深得苗人爱戴,虽未远来中原,但中原武林提起狮王来,莫不翘起大拇指,交相称誉。但听了阁下方才一番话,简直不分是非,和白莲教沆瀣一气,尤其是说你训练的狮虎,如何矫捷善战,生裂敌人,以善于残杀人类沾沾自喜,那么不但你豢养的这些畜生该死,你指挥畜生杀人,更加该死了。

    中原武林伸张的是正气,诛伐的是邪恶,不受胁逼,也不会向恶势力低头,你如尚有良知,速即率领这些畜生,返回野人山去,如果执迷不悟,依然想和白莲教勾结,老朽可以断言,决无好收场,是去是留,为善为恶,悉在阁下一念之间,你自己去三思吧。”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义正辞严,苗天龙听得不禁为之一呆,目中流露出茫然之色,转过脸去,朝祁士杰道:“老夫该怎么办?”

    祁士杰忙道:“他胆敢在苗前辈面前胡说八道,这就是对苗前辈不敬,应该格杀毋论。”

    苗天龙面有为难之色,沉吟道:“但东海采荠叟和丐帮帮主,都是名重武林之人,老夫杀了他们,武林中人岂不要指责老夫纵兽伤人,滥杀无辜……”

    祁士杰道:“今晚在场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走,还会有谁知道?”

    苗天龙点头道:“你说得对,不过采荠叟老儿对老夫不敬,老夫要亲自和他较量较量。”

    祁士杰心中暗暗焦急,忙道:“教训这些人,何用你老亲自出手?只要你老挥一下手,自有你老门下指挥虎豹和他们作战……”

    “不。”苗天龙口中吐出一个坚决的「不」字,续道:“东海采荠叟在武林中年高德劭,声名卓著,老夫非亲自和他较量较量不可。”

    两人话声虽然不响,但双方相距不过三数丈远,采荠叟和李铁崖自可隐约听到几句,心中不禁暗暗怀疑,狮王苗天龙何以毫无一点主见?莫非他被白莲教暗使手脚,服过他们的「平和丹」,心志受有控制不成;但又有些不像,他坚持要和采荠叟较量,这一点看来,就不像心志受人控制了。

    只见苗天龙目光一抬,洪声道:“老夫久闻东海采荠叟之名,咱们不用多说,老夫先跟你较量较量。”

    采荠叟早就计算好了,他要和自己较量,正好可以延缓群兽的攻击,自己如果能够一举把他击败,再以激将之法,以他一向刚惧的性格,就会率兽离去了。因此苗天龙话声一落,采荠叟大笑道:“老朽也正有此意。”

    苗天龙伸手从他腰间取出两尺长的古藤旱烟管,沉笑道:“来、来,老夫候教。”

    李铁崖道:“姜会长,让兄弟先去会会他。”

    采荠叟大笑道:“狮王指名要和老朽较量,老朽这把老骨头还能耍上几剑,李帮主只要替老朽掠阵就好。”说完,举步走了上去。

    李铁崖看他这么说了,也就不好再说,一手提着镔铁打狗棒,跟着走上前去。洞庭钓叟、松阳子、邵南山、齐逸云、齐少云父子,和夏天放几人,听到方才一阵虎豹吼声,对方在四周埋伏猛兽,看来今晚这场人兽大战,在所难势,

    洞庭钓叟因采荠叟、李铁崖二人和对方答话,站在南方,就和松阳子商量之后,以「传音入密」通知李铁崖,要他们二人改守南方,自己和松阳子改守东方。此时趁采荠叟、李铁崖二人朝前行去之际,就各自悄悄移动,站到各人早已选择好的大树下站立,只要对方放出猛兽,这边的人就可很快上树。

    采荠叟手拄龙头杖,一直走到离苗天龙身前一丈来远,才行站停下来,把龙头杖朝地上一顿,插入土中,然后抬头含笑道:“老朽已有多年未曾使到了,可能荒疏太久,还请苗老哥手下留情。”话声一落,才慢条斯理的抽出一柄长剑,但听呛的一声,寒光闪烁,照人须眉,口中说了声:“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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