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花间浪子二十部小说

正文 彩虹剑【第二十一章】将计就计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    「第二十一章」将计就计

    有美同车,这么谈谈说说,倒也解去了不少坐车的闷气,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舒城。时间也正好快近午牌时光,他们这辆马车,讲好了直放合肥,因此车把式并没赶进城里去,只是在城外慢慢放缓下来,回过身,朝车厢中问道:“客官要不要下车打尖?”

    范子云还没回答,叶玲已经抢着道:“不用啦,我家公子急着赶路,我下去买些食物,在车上吃就好了。”车把式答应一声,把车子靠着路边停住。

    叶玲回头道:“公子请在车中等候,小的下去买些吃的就回来。”

    范子云疑心她改扮书僮,可能另有企图,听说她要下车云,心中更动下疑,道:“坐了大半天车,气闷得很,我也下去活动活动。”话声方落,突听车旁响起一个破竹似的声音,高喊道:“车里的大爷呀,行行好哪。”

    此人喊声甫起,另一个人接口道:“布施化子不落空哪。”原来是两个要饭的化子,他们看到马车停住,就赶了过来,凑着车门,大声叫嚷,唱起莲花落。叶玲本待下车,人已站子起来,这时忽然回头朝范子云一笑,低声笑道:“主儿来啦。”

    范子云道:“是干什么的?”叶玲道:“自然是冲着你来的了?”

    范子云突然心中一动,暗道:“是丐帮的人,这么说他们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叶玲附着他耳朵,低低的道:“你不用管,我自会打发他们走的。”

    车旁那两个化子眼看车内无人答应,又有一个大声叫道:“车上大爷呀,饱人不知饿人饥哪。”接着又换了一个跟着道:“行善之人有福气哪,不肯施舍是守财奴呀。”这两个要饭的竟是恶化子,口气大是不善。

    叶玲打开了车帘,钻了出去。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目光一掠,只见四名乞丐,两名在左,两个在右、堵在车厢门边。那四个化子一见从车帘中钻出来的竟是个小书僮,也不禁微微一呆。

    由为首的破竹声音说道:“小管家,我们是要饭的,行行好事,施舍一碗饭吧。”

    叶玲看那为首化子右手持着一只破碗,左手持着竹棒,肩头负着八只破麻袋,其余三个人,一个肩头有七只麻袋,另两个也负了六只麻袋。她曾听副总管说过,丐帮中人,是以肩负的麻袋只数,作为辈份的高低,这人负着八只麻袋,身份大概不低,心念转动,说道:“我家公子是赴府城里赶考去的,盘缠带得不多,你们自己四个去分吧。”伸手掏出十几文制钱,递了过去。

    那为首化子略为迟疑,只得伸手接过,口中说了声:“多谢了。”叶玲缓缓跨下车厢,自顾自走到路边摊上去买食物。

    那为首化子趁机一手撩开车帘,探首道:“多谢公子哪。”他这是有意看看车内情形。

    范子云道:“我书僮不是已经给你们了么?”那为首化子一看车中果然是一位读书相公,连忙笑道:“化子多蒙公子施舍,谢谢公子,祝公子高中哪。”说罢,放下车帘,朝其余三个化子,使了个眼色,一齐走开。

    叶玲买了一大包食物,回到车上,放下车帘,一面用手敲了两下,朝车把式叫道:“喂,驾车的大叔,可以上路啦。”车把式答应一声,正待挥鞭上路,只见那四个化子又如飞的赶了过来,一排拦在车前。

    车把式经常在这条路上跑,自然不敢得罪丐帮的人,暗暗攒了下眉,不知这两位客官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只得回过身道:“小管家,有人不让咱们的车子过去呢。”

    叶玲问道:“是什么人?”车把式道:“就是方才你施舍了他们的四个要饭的。”

    叶玲问道:“他们说了什么没有?”车把式道:“没有,他们只是拦在车前。”

    叶玲道:“好,我去问问他们。”打开车帘探首往外看去,果见四个化子,高高矮矮的一排站在车前,不让车把式行车,一跃下车,气愤的道:“我方才已经施舍给你们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为首化子破竹似的声音道:“咱们四个化子,承蒙小哥施舍,竟然连你家公子贵姓都忘了请教,岂不罪过,所以回头来请问一声。”

    那七袋化子接口道:“小哥能否告诉化子,你家公子贵姓呀?”

    叶玲不知道范子云和丐帮的一场误会,脱口说道:“我家公子姓范,好啦,你们可以走啦?”

    范子云要待阻止,已是不及,心中暗暗叫了声:“糟糕。”

    果然,只听那为首化子破竹般一声大笑道:“果然没错。”

    叶玲道:“你说什么?”为首化子阴恻恻笑道:“咱们要找的人,就是姓范的,小哥,烦请你家公子出来和咱们大家见见面可好?”

    叶玲一听他们要找公子,心知自己说漏了嘴,道:“你们要找我家公子?这就怪了,我家公子是读书人和你们有什么事?”

    七袋化子阴笑道:“你说你家公子姓范,对不?”

    叶玲道:“姓樊的天下多得是,你们究竟要找的是谁?”

    为首化子道:“你家公子可叫范子云?”

    “不对。”叶玲故意睁大眼睛,道:“我家公子姓樊,樊梨花的樊,名鹏程,可不叫什么范子云,你们快让开,别在这里缠夹了。”

    七袋化子沉哼道:“范子云也好,樊鹏程也好,小哥,你去叫他出来,咱们仔细瞧瞧,只要他不是范子云那小子,咱们立刻就让开。”

    叶玲脸色一沉,一手叉着腰,怒声道:“我家公子是什么人,你们这不是无理取闹么?”

    为首化子跨上一步,说道:“小哥,识相点,就叫你们公子出来。”

    叶玲道:“怎么?光天化日,你们想动蛮?”七袋化子道:“你再不让开,莫怪化子无礼?”

    叶玲盛气的道:“你敢。”七袋化子狞笑道:“这是你自己要讨苦头吃了。”他打蛇随棍上,这一抓使的正是大擒拿手法,五指箕张如钩,自以为一个小小书僮,还不是手到擒来,只要一抖手,就可把他摔出个丈把来远。

    叶玲看他伸手就抓,心头更是有气,怒哼一声:“好哇,臭叫化,你真敢动手。”右手往上一缩,避开对方一记擒拿手,立即手腕一沉掌锋如刀,随着往下切下。这一记,不但出手快捷,拿捏得极准,七袋化子一抓落空,还未收回,叶玲的掌锋,已经切在他手腕关节之上。

    七袋化子在丐帮中武功已是中上身手,不防一个小书僮出手竟会如此快捷,但觉手腕剧痛,口中忍不住「啊唷」一声,整条手臂,酸麻如废,立时垂丁下去,他一下跳起身来,后退一步,厉声道:“好小子,你……原来还是会家子。”

    叶玲冷笑道:“小爷要不会上几手,老夫人怎会要我保护公子来的?”

    为首化子看他出手俐落,心中暗暗一怔,忖道:“瞧不出这小书僮出手倒是相当厉害。”左足突然跨上一步,破竹般笑道:“小哥,这点武功,能保护得了你家公子么?”右手青竹棒一挑,轻轻朝叶玲腰间击来。

    叶玲冷笑一声,身形一晃,不退反进,一个旋身左手反抓住竹棒,右手顺势出指如风,朝为首化子当胸点去。为首化子又惊又怒,大吼一声,右足飞起,蹋向叶玲小腹,左手一记劈空掌,呼的一声直击面门。要知他身负八只麻袋,乃是丐帮分舵主的身份,武功自然极为高强,这一足踢出,已逼使叶玲不敢近身,而劈空掌正是掌功中可以攻远的武功,出手就有一道掌风,惊雷般撞击过来。

    叶玲看出对方掌势厉害,不敢硬接,只得左手一松,放开抓住的竹棒,往后跃退。她原是为了避让「劈空掌」才后跃的,哪知就在她后跃之际,为首化子口中哼了一声,一个人突然往后仰跌出去,身不由己的飞出一丈以外,砰然一声,跌坐在地。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那七袋化子左手被叶玲一掌切中腕骨关节,一时用不上劲,但右手还是好好的并未受伤,口中狂吼一声,双足一点,手挥青竹棒,扑攻而至。另外两个化子一看为首化子跌了出去,不待吩咐,也左右抢上。

    叶玲堪堪后跃,尚未站稳,七袋化子打狗棒随身而上,左一棒,右一棒的攻到,加上左右两个化子夹击上来,三根青竹棒,交叉而至,攻势十分凌厉。她赤手空拳,以一敌三,自然难以招架,只好展开双掌,见招拆招,哪知一连和三人打了七八个照面,发现对方三人的打狗棒虽然记记均往自己要害招呼,但每一记快要打到身上之时,不用自己封架棒头就会歪了开去。

    先前还以为偶而如此,但这七八招下来,竟然记记都是如此,心知有人暗中相助,回头看去,只见范子云站在自己身后,手指东划西划的划着,不知他在做什么?心中暗暗觉得奇怪。

    但经他手指一划,竹棒居然自动歪开,他不知范子云武功竟有这般高强,留心观察了一会,每一记棒头,果然都是他手指划过才化解开去的,这下不由得心头大喜,口中大骂道:“臭叫化、烂叫化,你们这三根破竹棒,能打到小爷身上,就算你有本领,不然,你们还是赶快回去再跟你师娘学上三年,别在江湖上给丐帮丢人现眼了。”

    那为首化子只是被一股大力推了一把,才跌坐下去的,身上并未负伤,在三人联手攻上之时,他已挺身站了起来。就因他身为丐帮分舵主,不相信凭自己的武功,一记「劈空掌」堪堪出手,竟会被一个小书僮震出一丈以外,因此站起之后,并未立即出手,想看看这位小书僮的武功路数。

    他是丐帮的分舵主,江湖经验何等老到,几招下来,就已看出三枝打狗棒抢攻之势,十分凌厉,以叶玲的武功,断难招架,但叶玲居然不闪不避,没有一根打狗棒能够沾到他一点衣角。再仔细一看,每一记快要攻到他身上之时,好像三人故意放水改变了招式,明明可以伤人的一棒,不是准头稍偏,就是和同伴的打狗棒互相撞击,替叶玲解了围。

    这种情形,分明另有高人在暗中施展手脚。此人能不动声色,就把三人打狗棒撞歪,武功之高,岂非惊世骇俗?正因他被人凭空推了出去,跌出一丈开外,正好被马车挡住了视线,不曾看到范子云手指的指划,但想到有能人相助,凭自己四人,已决非对方之敌,如果见好不收,只怕落个灰头土脸不可。他老于世故,立即轻咳一声,叫道:“大家住手。”三个化子久战无功,心头已是不耐,听到喝声,只得收手,一齐往后跃开。

    叶玲双手叉腰,冷冷的道:“你怎么不一起上呢?”

    为首化子含笑道:“小哥身手不凡,咱们自知不敌,应该知难而退,但咱们奉上差遣,情非得已,咱们要找的乃是范子云,小哥的公子乃是樊鹏程,既然不是一人,何用伤了和气,因此化子有个不情之请……”

    叶玲盛气凌人的道:“你又有什么花样?”

    为首化子道:“不,小哥误会了,化子之意,只要能见上你家公子一面,证明不是范子云,咱们就立刻退去,化子对上面也有了交待,不知小哥是否请公子一见?”

    “不成?”叶玲截然道:“我家公子何等身分,岂肯与你们相见,你们还是早些走吧。”她话声甫落,只听范子云的声音说道:“你退下来,他们既然想要见我,不妨和他们一见。”随着话声,缓步走出。

    叶玲故作吃惊的道:“公子,你……”

    范子云微笑道:“不要紧,我和他们素昧平生,他们要找的不是我,见见他们何妨?”叶玲应了声「是」,垂手退下。

    为首化子眼看范子云气度从容,当真像个读书的相公,连忙拱手说道:“樊公子请恕在下等人冒昧了。”他见了范子云,故意拿话试探,目的自然是看他脸上是否易了容?

    范子云微微一笑道:“不用客气,四位找的既非樊某,那是一时误会,四位请吧。”他说得虽然客气,但却无异下了逐客令。

    为首化子仔细谛视,以他的经验,依然看不出这姓樊的书生有何破绽,只得拱了拱手道:“误会之处,多谢公干见谅,惊扰了。”率同三个化子,退了开去。

    ※※※※※※※※※※※※※※※※※※※※※※※※※※※※※※※※※※※※※※范子云、叶玲回到车上,车把式因不再有人拦路,也就驱车上道。叶玲打开油纸包,一面说道:“公子将就着吃吧。”油纸包里面,有肉包子,也有馒头,另外一个荷叶包中,还有卤牛肉、卤蛋、豆腐干等。

    范子云含笑道:“多谢叶兄了。”

    叶玲道:“你叫我叶兄不对,我比你小,你该叫我叶兄弟才对。”

    “好吧。”范子云道:“叶兄弟,你也来吃呀。”

    叶玲甜甜一笑道:“你叫我叶兄弟,我就该叫你范大哥了,但这称呼只能在车厢里叫,出了车厢,你就叫我小玲好了。”

    范子云笑道:“哪有这么麻烦?”

    叶玲道:“天底下比这麻烦的事儿,还多着呢。”两人就对面坐着,吃了起来。

    范子云抬目望着她,问道:“叶兄弟,你说,你要我戴上面具,我们装扮成主仆,是不是早就知道丐帮的人冲着我来的?”

    叶玲偏首一笑道:“不是有人要找你的岔,我干么这么麻烦?”

    范子云只当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这就问道:“你如何知道的呢?”

    叶玲吃着包子,一面笑道:“今天早上,我上车的时候,发现车后有一个白粉记号,分明是江湖人留的,我和他们从不相识,这记号自然是冲着你来的了。”

    范子云摇摇头道:“不对,早晨,我们还没上车,他们怎知这辆车是我坐的呢?”

    叶玲道:“你别忘了,这家客店,只有你我两个客人落脚。”

    范子云道:“你果然机伶得很。”

    叶玲看了他一眼,说道:“但我现在在后悔呢。”

    范子云觉得奇怪,问道:“为什么?”

    叶玲道:“我不知道你有这大的本领,所以要你戴上面具,免得麻烦,如果早就知道你有这大的本领,我就不用替你担心了,几个臭叫化,在你手底下,还不像稻草人一样?”

    范子云道:“那不一样,我们另有任务而来,招惹了丐帮,合肥是个大地方,丐帮的人更多,岂不妨碍了咱们的正事,所以你要我戴上面具,乃是明智之举。”

    “现在你知道了,方才还不肯戴呢。”叶玲撇撇樱唇,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凝视着他,徐徐说道:“范大哥,你真的叫范子云?”

    范子云心中突然一动,反问道:“你问这个作甚?”

    叶玲神秘一笑,说道:“我是听夫人说过,庄主有一位世侄,叫做范子云,甚得庄主的宠信,还有意要把小姐许配给他呢!方才丐帮的人把你认作了范子云,我才问你一声,范大哥,你要是真是范子云,我就不敢高攀了。”

    范子云道:“为什么呢?”

    叶玲粉颊有些飞红,幽幽的道:“将来要是给小姐知道了,我还能做人?”她忽然咭的笑出声道:“你也吃不完兜着走。”

    范子云笑了笑道:“放心,我不是范子云。”

    叶玲乘机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呢?”范子云笑道:“我叫范天行。”

    叶玲轻轻吁了口气道:“不是范子云就好。”范子云道:“此话怎说?”

    叶玲低低的道:“我有一次无意之中,听到夫人和副总管的谈话。就提到过范子云。”范子云问道:“他们说什么呢?”

    叶玲横了他一眼,说道:“你又不是范子云,干么这么关心?”

    范子云道:“是你先提起来的,人都有好奇之心,你说了,我自然想知道下文。”

    叶玲道:“其实也没什么,夫人只是说,小姐武功高,但不听话,住在慈云庵里,外人又不能进去,只有等她和范子云成了亲,才能使她就范。”

    范子云道:“成了亲,她如何会就范呢?”

    叶玲压低声音道:“因为范子云已经被总管下了「迷迭散」,自然是唯命是从,由他给小姐饮食中下「迷迭散」,那是万无一失的了。”

    范子云心头一凛,忖道:“好毒辣的手段。”一面故意问道:“难道别人不能下,非范子云不可?”

    叶玲低声道:“小姐住在后园慈云庵里,任何人都不准进去,有谁能在她饮食中做手脚,何况小姐身边的何妈妈十分厉害,自从楚夫人过世之后,对小姐的饮食,都由她一手料理,只有等小姐成了亲,夫妻是最亲近的人了,下手就比外人容易得多。”

    范子云道:“说什么小姐总是庄主的亲生女儿,干么非在她身上下「迷迭散」不可呢?”

    “这你自然不知道了。”叶玲觉得自己知道的比范子云还多,心中十分得意,嫣然一笑,接着道:“那是因为小姐一身武功出自九华神尼,武林中人无人能与抗手,据说还练成了驭剑之术,如果能够听话的话,就是庄主最大的帮手了。”

    这番话听得范子云恍然大悟,夏伯伯要把女儿许配自己,只是为了利用自己替他在女儿身上下「迷迭散」,只是为了他武林霸业着想,并不因为自己是他情同手足的故人之子。一个人对自己的女儿都没有骨肉之情,都能下得了手,对昔年结义弟兄的儿子,还会有什么故人之情?

    他心头感到一阵愤慨,但看到叶玲正睁大眼睛,望着自己时,不自觉的轻轻叹息一声道:“想不到庄主竟会如此绝情,连自己的女儿都要计算,唉,我是仰慕庄主侠名,才来望门投止的,看来我是投错地方了……”

    叶玲听得脸色剧变,不待他说下去,急忙抬起手掌,一下堵住了他的嘴,骇然道:“你这话幸亏在车中只有我一人听到,若要给旁人听了去,你……你还有命?”

    范子云只觉她掩在嘴上的手掌,香喷喷,软绵绵的,好生受用,尤其她粉脸隐含焦急之色,流露出一片关切之情,也更显出她少女纯洁之美,使人心旌为之一荡,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不放,一面说道:“叶兄弟,多谢你的关心。”

    “你知道就好。”叶玲胀红了脸,任由他握住了手,并没缩回去,只是低低的道:“以后说话可得小心些,我们今天说的话,千万别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你武功虽然高强,若是违抗了他,一旦庄主坐上了盟主宝座,天下虽大,依然没有你存身之地。”

    “你说的也是。”范子云点着头,试探道:“只是在下既然发现庄主居心叵测,我投奔了他,岂非助纣为虐,只好婉言向他辞去银章使者的职务,急流勇退,也可明哲保身……”

    “你千万使不得。”叶玲惊骇的道:“庄主信任你,也许看你武功高强,才委你银章使者这个职务,你本来还可无事,若然此言一出,性命就保不住了。”

    范子云道:“在下若是因循下去,岂非……岂非更难脱身了么?叶姑娘,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叶玲望望他不禁低下头来,过了半晌,才幽幽的道:“我只是一个女儿之身,哪里想得出办法来?唉,如果能遇上范子云就好了。”

    “范子云?”范子云惊异的道:“你不是说他已中了「迷迭散」么?自身尚且难保,还能为我设法?”

    叶玲道:“如果能暗中替他解去「迷迭散」,就不至在玉容小姐饮食中下迷药,庄主和夫人目前忌惮的就是玉容小姐,只要她不受迷,庄主对九大门派就有了顾虑,那就不敢对江湖上有举动,这是釜底抽薪之法,你也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范子云听得暗暗点头,一面含笑道:“姑娘说的,真是肺腑之言,但范子云又到何处去找呢?”

    叶玲道:“我听副总管说,他奉命去了金陵,但黄山大会,他一定会赶去的。”

    范子云道:“就算我遇见了范子云,他身中「迷迭散」,我也无法替他解呀。”

    叶玲想了想,才道:“解药还不难弄到,只是……唉,黄山大会,我也许会跟随夫人赴会。”

    范子云喜道:“你有办法?”叶玲点点头,没有说话。范子云乘机道:“我们既有釜底抽薪之意,那么明日报国寺这挡事,该怎么办呢?”

    叶玲身躯一震,望着他吃惊道:“你的意思是说……是说……”

    范子云含笑道:“庄主要把玉容小姐许配范子云,也许只是在提议之中,尚未定局,要使范子云在玉容小姐饮食中下迷,也只是和夫人私下商量之事。如果他不把玉容小姐嫁给范子云,而嫁给其他的人,这人只要是庄主的心腹,就会依照庄主的吩咐行事,何用一定要嫁给范子云,因此你这釜底抽薪,也未必一定有效。”叶玲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

    范子云又道:“但少林寺,是江湖第一大门派,又是九大门派之首,如果能把明日之事,来个釜底抽薪,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叶玲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脸俱着惊疑之色,颤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不是庄主派来的。”

    “在下的的确确是庄主委派的银章使者,一点也没有错。”范子云含笑道:“只是在下明了夏家庄的阴谋,不想再替庄主效劳,也是事实。”

    叶玲急红了脸,说道:“但明日之事,若是有了差错,我还能回去覆命么?”

    范子云道:“明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反正事情是南一干的,咱们给他来个釜底抽薪,也没有人知道,你一样可以回去覆命。”

    叶玲惊疑的望着他,问道:“你也知道他叫南一?”

    范子云笑道:“你该知道在下也是奉命而来的。”

    “不。”叶玲摇摇头,目光逼视,问道:“你究竟是谁?”

    范子云问道:“在下哪里说得不对了?”

    叶玲轻哼一声道:“南一是夫人手下的暗号,连庄主都不知道,你如何会知道的?你说,你到底是谁嘛?”

    范子云暗哦一声,心想:“夏伯伯夫妻之间,果然也有着你欺我诈的心机。”一面朝叶玲徐徐说道:“在下姓范,但名字并不叫天行。”

    叶玲左手暗藏袖中,神色紧张的道:“那你是谁?”

    范子云微笑道:“你暗藏毒针,难道又想杀我灭口么?”

    叶玲忽然眼圈一红,说道:“今天我和你说的话,若有一句传入夫人耳中,我就是死罪,你……你若是夫人派来的,我就只好在你面前自绝了,我只有怨我识人不清,夫复何言?”

    范子云笑道:“我不是夫人派来的,你只管放心吧。”

    叶玲道:“那你快告诉我,你不是范天行,那是谁呢?”

    范子云道:“在下范子云。”

    叶玲眼睛睁得大大的,问道:“你真是范子云。”

    范子云笑道:“这还有假的不成,这块银章,是庄主在我去金陵那天,交给我的,再说丐帮不是明明冲着我来的么?难道这两点还不够证明我就是范子云么?”

    叶玲的脸红了,低下头,幽幽的道:“你骗得我好苦,其实我也猜想到了一点,因为……”

    范子云追问道:“因为什么?”

    叶玲脸更红,头更低,羞涩的道:“我听人说过……你……你是美男子……所以庄主要把玉容小姐许配给你……是因为玉容小姐……也喜欢你的缘故……”

    范子云也被她说红了脸,但他戴了人皮面具,别人看不到他脸红,他淡淡一笑,拉着她的手,道:“我们不谈这些,叶姑娘,明日之事,只有你肯帮忙,才能釜底抽薪,你肯么?”

    叶玲被他握住了手,觉得一阵燠热,低垂粉颊,幽幽的道:“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要我做什么,我还能不答应么,顶多我把命还给你就是了。”

    “别把事情看得这么严重。”范子云柔声道:“此事我已想到了一个计策,你仍可达成任务,回去覆命。”

    叶玲仰起脸,亲切的叫道:“范相公,你能告诉我么?”

    “自然可以。”范子云附着她耳朵,低低的说了一阵。

    叶玲只是点着头,低低的道:“好吧。”

    ※※※※※※※※※※※※※※※※※※※※※※※※※※※※※※※※※※※※※※

    合肥,就是庐州府,北负皖山,南临巢湖,地处全省中心,商业发达,人文鼎盛,报国寺是庐州府的大丛林,寺院占地极广,僧侣也有一二百人之众。方丈德清,出身少林寺,清字辈,是少林第二代弟子,报国寺原是少林下院,因此少林罗汉堂住持慧善大师经过合肥,自然要在报国寺落脚了。

    这是上午己牌光景,报国寺山门外,来了一位风度翩翩的读书相公和一位面目清秀的小书僮,不用说,他们自然是范子云和叶玲了。两人刚跨进山门,就有一名青衣僧人迎了上来,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施主请了。”

    范子云还礼道:“大师傅请了。”

    青衣僧人道:“施主可是来敝寺随喜的,请到客厅奉茶。”

    叶玲在旁道:“大师傅,我家公子是到府城应试来的,顺便要在贵刹叩拜我佛如来,许个宏愿,今年如得高中,要来重修金身,大师可否请知客大师出来?”

    青衣憎人听说这位考相公要许宏愿,立即连声应是,合十道:“施主先请到客室休息,小僧立即去禀报知客大师。”说完,连连抬手肃客,走在前面引路。

    范子云、叶玲随着他折入右首一重院落,那是一排三间敞轩,报国寺接待香客之所。青衣僧人请范子云落坐之后,一名小沙弥送上香茗,随即合十道:“施主请坐,小僧这就去请知客大师。”

    范子云起身道:“有劳大师傅了。”

    青衣僧人合十告退,不多一会,那青衣僧人引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僧人走了进来,朝范子云合十躬身道:“就是这位施主要见大师傅。”

    高大僧人连声说道:“施主请了,小僧弘道,忝掌敝刹知客。”

    范子云还礼道:“小生樊天行,此次晋京应考,奉家母之命,前来宝刹许愿。”

    弘道合十道:“原来是樊公子,贫僧失敬。”

    叶玲在旁道:“我家公子若是今年获得高中,定当重修金身。”

    弘道合掌道:“公子有此善念,今年不过牛刀小试,自然是高中的了,就是晋京应试,也定当大魁天下。”他是知客僧,自是善于词令。

    叶岭喜道:“多谢大师金口,我家公子待会在佛前上香之后,今午还要与宝刹所有师傅结个善缘,请大师傅来,就是要合计一下,宝刹一共有多少师傅,中午施一顿斋,不知要多少银两?”

    弘道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敝刹僧侣共有一百六十五名,再加上敝刹挂单八名,合计为一百七十三人,共为二十二桌素斋,每桌素斋为五钱银子,二十二桌,总计十一两银子。”

    范子云一抬手,叶玲立即取出一百两一封,两封银子,说道:“大师傅,这里是二百两银子,除了二十二桌素斋之外,公子的意思,每位师傅另加素馅包子两个,一切就请大师傅到宝刹厨上代办了,余下的就作为宝刹添加香油之用。”

    弘道连连合十称谢,说道:“樊公子广结善缘,福泽无量,小僧谨遵吩咐。”一面朝青衣僧人吩咐道:“缘清,你去吩咐厨下,今天中午樊公子施斋,每人再加包子两个,要他们好生准备。”青衣僧人合掌应是,退了出去。

    弘道再次合十道:“樊公子那先请到佛前上香。”范子云说了声「请」,就请弘道陪同,走出客室,在大殿上香拜佛,默祷许愿,然后又到后殿、偏殿,到处都上了香,这一阵,见佛膜拜,前后足足花去了一顿饭的时光,才算完毕。

    弘道合掌道:“樊公子请到方丈室待茶。”范子云花了二百两银子,目的就是为了要会见寺中方丈,因为若是指名求见,可能会引起无尘的注意,但阖寺僧侣施斋,乃是一件大事,方丈必然会延见的了。

    此时听知客大师这一说,不觉肃然,说道:“宝刹方丈,乃是有道高僧,得蒙延见,深感福缘不浅了。”

    “樊公子好说。”弘道合十道:“敝刹方丈,年事已高,平日很少见客,樊公子广布善缘,敝刹方丈自当当面致谢了。”说罢,抬手道:“贫僧替樊公子带路。”

    范子云说了声“请。”就由弘道领路,一直进入第三进,迎面是一座十亩方广的放生池,中间架一条三折石桥。穿过石桥,是一片竹林,再穿林而入,曲径幽深,在一道清水围墙中间,露出一个圆洞门。弘道脚下一停,合掌说了声「请」。

    里面院落中,盆兰盛放,一排五楹精舍,分外显得清幽。弘道陪同范子云刚走近石阶,只见一个黄衣老僧已从里面迎出,在阶上合掌道:“小施主远莅,请恕老纳有失迎迓。”

    弘道急忙低声道:“樊公子,方丈出来了。”

    范子云举目看去,只见这位报国寺方丈年约七旬开外,高瘦个子,生得慈眉善目,双目炯炯有光,足见内功极为精纯。闻言急忙赶上几步,拱手道:“小生久闻老师傅是得道高僧,今日蒙赐延见,已是万分荣幸,怎敢当得老师傅迎迓二宇?”

    德清大师合十笑道:“小施主好说,快请里面待茶。”范子云仍由知客大师弘道陪同,一齐进入方丈室,叶玲因是书僮,就在阶下站停下来。

    就在此时,只见圆洞门下人影一闪,有人侧身探首往里觑看。叶玲眼快,早就认出那人是无尘,手中还提着一壶滚水,分明是给方丈室送水来的。他才到报国寺,就当上了送水的差使,足见他果然神通广大,寺中管香积厨的火头僧,已被他买通了无疑。

    果见一名身穿鹅黄僧衣的小沙弥,从他手中提了滚水,往里行去。范子云要在中午施斋的目的,就是要叶玲找到无尘,暗中出示身份,询问他何时动手?如今他既在这里现身,此处乃是方丈禅房所在,寺中僧侣不奉召唤,是不准进来的。这机会叶玲怎肯放过,就在小沙弥转身之际,立即一扬手臂,掌心亮出了范子云交给她的银章。

    无尘方待退出,骤睹银章不觉脚下一停,暗暗点了点头。叶玲立即跟了出去,跨出圆门,低声道:“南一,我是跟公子进香来的,前一还没到么?”「南一」,正是少林罗汉堂住持慧善大师的代号,这代号,外人自然并不知道。

    无尘本来还有些疑惑,至此已不再怀疑,微微摇头,答道:“大概要未牌过后才会到。”

    叶玲问道:“有什么困难么?”

    无尘又微微摇头道:“大致业已就绪。”

    叶玲又问道:“何时执行?”

    无尘低沉的道:“晚餐之后。”叶玲点了点头,无尘不再多说,匆匆退去。

    ※※※※※※※※※※※※※※※※※※※※※※※※※※※※※※※※※※※※※※

    方丈室中,宾主相继落坐,小沙弥奉上香茗。德清大师合掌道:“小施主请用茶。”

    范子云说了声:“多谢。”双手捧起茗碗,趁机以「传音入密」跟老和尚说道:“老师傅,在下范子云,由黄山赶来,有机密之事面陈。”他要用「传音入密」说话,正因边上有知客大师弘道在座之故。

    德清大师听得不期微微一怔,双目朝范子云望了一眼,心中暗道:“这位小施主年事极轻,居然有如此深厚功力,练成了练音成丝的传音之功。”一面回首朝弘道吩咐道:“弘道,小施主施斋之事,不知是否已经办妥?你不妨出去瞧瞧,待会老僧当亲自陪同小施主前去斋堂。”弘道应了声「是」,站起身来,合掌一礼,便自退去。

    德清大师目光一抬,注视着范子云,徐徐说道:“小施主有何见教,现在可以说了。”

    范子云拱手道:“请老师傅原谅,在下若非以施斋之名,只怕很难见到老师傅,若是直接求见,蒙老师傅延见,也会引人注意。”

    德清大师道:“范施主从黄山来,那是奉万老夫人之命来的了?”

    “不是。”范子云低声道:“在下是奉华山商掌门人之命来见老师傅的。”他若是不提华山商掌门人出来,只怕老和尚未必见信。

    德清大师合掌道:“小施主原来是华山门下,老衲失敬,不知商掌门人有何赐教?”

    范子云轻咳一声,就说道:“商掌门人接获密报,有某一神秘组织,企图谋害慧善大师,再以李代桃僵之计,由歹徒扮演慧善大师去黄山赴会,进一步控制少林寺罗汉堂……”

    德清大师听得惊然动容,说道:“兹事体大,小施主,商掌门人可有确切的证据?”

    范子云心中暗道:“常听人说,少林寺一向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条,从不多管江湖是非,如今看来,连他们自己的事,都要讲求证据,好像没有证据,就不能有何举动。”

    心中这一想,对老和尚的祟敬之意,不觉骤减,冷冷一笑道:“老师傅若要讲求证据,只有亲眼去看那歹徒杀人,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歹徒使的是名门正派中人无法可以想像的「化血针」,中针之人,不出盏茶工夫,血肉尽化,毛发无存,就算老师傅看到了,但转眼就尸毁迹灭,跟完全没有发生这件事一样,老师傅也根本无法可以找到证据。”

    德清大师被他说得一怔,慌忙合十道:“小施主说得极是,只是……”他望着范子云,不觉拖长语气,说道:“此事关系实在太大,不知商掌门人要小施主赶来敝刹,可有良策?”

    范子云道:“掌门人要在下赶来,面陈老师傅,因为此事必须十分机密,务必使对方深信此一阴谋已经得逞,咱们方能从这一线索,获知他们下一步骤,若是一旦泄了机密,对方下一步骤指向何处就不得而知,事情就会更难应付了。”

    德清大师道:“那么依小施主之见呢?”

    范子云道:“在下觉得此事除了老师傅和在下之外,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甚至连慧善大师,事前都不宜告知,免得露出破绽来。”

    德清大师点点头,花白长眉一拢,问道:“小施主,到底这歹徒是何人指使的?”

    范子云道:“老师傅请原谅,关于此人来历,在下也不曾听商掌门人提及,所以不得而知,但似乎和此次黄山大会有关。”

    “哦。”德清大师惊异的哦了一声,还未说话,只听门外响起叶玲的声音叫道:“公子……”

    范子云起身道:“有什么事吗?”叶玲招招手,附着他耳朵低低的说了一阵。

    范子云低声问道:“可靠么?”叶玲道:“自然可靠。”范子云点了点头,叶玲依然退到阶下去了,她要在阶下伺立,自然是为了防范有人潜入方丈室窃听了。

    范子云再次落坐,低声道:“据在下师弟刚才获得的消息,慧善大师大概要未牌过后方可抵达,那歹徒预定在今晚晚膳之后动手……”

    德清大师愈听愈奇,忍不住问道:“小施主令师弟,这消息从何处得来的?”

    范子云含笑道:“目前咱们只要消息可靠,老师傅就不用问它的来源了。”

    德清大师顿感眼前这位年轻人,使人有莫测高深之感,望望他,合十道:“既是如此,老衲悉凭小施主吩咐?”

    “老师傅言重了。”范子云放低声音,和老和尚说了一阵。

    德清大师连连点头,合十道:“小施主所言甚是,老衲谨受教益。”

    只见知客弘道匆匆走入,朝德清大师合十道:“启禀方丈,午斋已经准备好了,请樊施主一同前去斋堂用膳。”

    德清大师点点头,站起身道:“小施主请。”

    范子云说了句:“老师傅请。”当下由德清大师,知客弘道二人陪同,走出方丈室,穿行长廊,折入斋堂。但见偌大一座斋堂之中,此时早已坐满了僧侣,但肃静无哗,听不到一丝嘈杂的声音。

    ※※※※※※※※※※※※※※※※※※※※※※※※※※※※※※※※※※※※※※

    素斋一共有二十三桌,二十二桌是范子云布施的斋。上首中间一桌,则是寺中招待范子云的,这时大家看到方丈、知客陪同范子云进来,纷纷起立,合十为礼。

    方丈德清大师和范子云也向大家答礼,然后一齐落座。范子云要叶玲也一起坐下,他经叶玲暗中指点,说了无尘的面貌特徵。稍一留意,就发现无尘杂在众僧之中,抬着菜肴,挨桌分莱,心想:“原来他在寺中充当打杂的僧人。”

    本来他花二百两银子施斋的目的,就是想借这一机会,让叶玲和无尘取得联系,如今叶玲已经和无尘见了面,此时就不用再联系了。用过素斋,德清大师依然请范子云回到方丈室用茶,暗中告诉范子云,东首一间禅房,就是替慧善大师准备的。范子云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德清大师送到圆洞门,便自停步,由知客弘道一直送出山门,才合十而止。

    范子云主仆二人离开报国寺,途中叶玲悄悄说道:“老和尚相信你说的话么?”

    范子云道:“他应该相信才对。”

    叶玲眨着眼道:“我看他未必全信。”

    范子云道:“那也没关系,我和他约好了,等天色黑了,我会再去的。”

    叶玲道:“只怕他对你也有着怀疑,在方丈室四周,暗里埋伏寺中高手,如果让南一发现,就坏事了。”

    范子云道:“我看不会,德清大师出身少林,应该经验丰富,不至打草惊蛇吧?”

    叶玲撇撇嘴道:“越是几个大门派出来的人,越是迂腐,名门正派中人,会有什么江湖经验。”说到这里,忽然回过头来,含笑问道:“你呢?你是不是名门正派出身?”

    范子云笑道:“我没有门派。”

    叶玲低笑道:“但你也没有江湖经验。”

    范子云道:“何以见得呢?”

    叶玲道:“因为你被人家掇上了,还一无所知。”范子云听得一怔,回头看去,果见有一个人影,远远跟了下来,这就低声问道:“是不是他?”

    叶玲道:“不是他还是谁呢?咱们到报国寺来的路上,他就跟着来了,后来咱们从山门出来,我看他一直在门外倘徉,咱们一走,他又跟下来了。”

    范子云道:“看他不像丐帮的人?”

    叶玲道:“这很难说,丐帮的人,不会改扮么?”范子云唔了一声道:“有可能。”

    叶玲抬头问道:“你到底和丐帮结了什么仇呢?”

    范子云道:“这话说来很长……”话未说完,前面路上,又出现了两个人,并肩走来。

    这条路,最多只能容得二个人并肩而行,对方两人走在路中间,大步行来,并无让人之意,不用说是冲着自己来的了。范子云细看两人,好像是商贾并非丐帮弟子,心中不禁甚感惊异,自己和他们并无过节可言,他们究竟是何路数呢?双方一来一往,很快就迎上了。

    范子云因对方二人并未让路,心中不禁有气,便自在路中间停了下来。那两人渐渐走近,也脚下一缓,左边那人望望范子云,抱拳道:“来的可是樊相公么?”

    范子云道:“在下正是樊某,二位……”

    那人含笑道:“请问樊相公大名如何称呼?”

    范子云道:“二位呢?怎不先说说尊姓大名?”

    右边汉子嘿然道:“樊相公到庐州来,不知有何贵干?”

    叶玲抢上一步,冷笑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公子到庐州来,二位也管得着么?”

    左边汉子道:“小哥别误会,咱们只是想请樊相公到敝帮分舵一行。”

    范子云心中暗道:“果然是丐帮的人。”一面讶异的道:“二位要在下到哪里去?”

    右边汉子道:“你们可是从舒城来的?”范子云明白了,敢情丐帮的人,盯上了自己,但路上自己戴了面具,面貌改变了,他们一直没找到自己,而且从舒城来的马车,只有自己二人,故而又找上自己来了。

    叶玲何等机伶,眉毛一挑,冷声道:“我们是从桐城来的,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右边汉子道:“不管你们是舒城来的,还是桐城来的,只要到咱们分舵里去转一转,就没事了。”

    叶玲道:“我家公子和你们素不相识,干么要到你们什么分舵里去?”

    左边汉子道:“小哥,这可由不得你们公子不去。”

    右边汉子道:“不错,识相的就跟咱们走。”

    范子云怒声道:“你们要待怎样?这里是府治所在,有王法的地方,你们……”

    右边汉子暴声道:“樊相公,你放明白点,你别拿王法唬人,王法可管不到咱们?”

    范子云微微一笑道:“原来你们是亡命之徒。”

    右边汉子冷笑道:“不错,咱们就算是亡命之徒吧?你现在总该明白了,不跟咱们走,只怕是不成吧?”

    叶玲气道:“你们是江湖人,也该有个理字,拦路劫人,这算哪一门子?”

    左边汉子道:“咱们奉命行事,樊相公到了分舵,只要不是咱们要找的人,咱们丐帮决不敢难为相公。”

    范子云道:“你们要找的人,难道会是在下?”

    右边汉子道:“因为敝帮已经查过从舒城来的,只有相公二位,所以只好请樊相公移驾一行了。”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在中途忽然不见了范子云,才怀疑到二人头上来的。

    “不行。”范子云摇着头道:“只有君命召,不俟驾而行,贵上与小生素未谋面,拦路相邀,非礼也,小生不能越礼而行,只好方命矣。”

    右边汉子道:“你说什么?”

    叶玲掩口笑道:“我家公子说不去。”

    “不去?”右边汉子刷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单刀,哼道:“不去也得去。”

    范子云假作吃惊,口中「啊」了一声,双手一扬,脚下跟着踉跄后退,骇然道:“你……你是强盗……”

    他左手轻轻一带,那右边汉子单刀刚刚出鞘,突然手臂一震,虎口剧痛,单刀「呼」的一声,脱手往天空飞去。这下直把右边汉子惊得不知所云,忙不迭往后跃退。左边汉子不知同伴单刀是如何脱手的,口中大喝一声,也刷的掣出刀来,在胸前一摆,沉喝道:“樊相公,你若是不肯前往,那就别怪在下无礼了。”

    叶玲冷冷的一笑道:“凭你这点能耐,亮出刀来,也只能唬唬三岁小孩,还是快收起来的好。”

    左边汉子怒笑道:“小哥,你口气倒是不小。”

    叶玲得意一笑道:“这还用说?方才你总看见了,我轻轻隔空弹了下手指,你那同伴的刀不是就飞了出去吗,你这柄刀我也只要手指轻轻弹上一下,就会脱手飞出,你信是不信?”说到这里,回头朝范子云嫣然一笑。

    左边汉子自然不会相信,右手五指一紧,握着刀柄,横胸而立,嘿然道:“你弹弹看?”

    叶玲道:“你握住了。”她装模作样的站了个「丁」字步,右手缓缓抬起,伸出五根又尖又白的手指,在空中舒展如兰,突然口中喝了声「疾」,四根手指一屈,扣着大拇指,依次弹出。范子云看得暗暗好笑,就在她手指弹出之时,左手也随着轻轻划出。

    那左边汉子自然不信叶玲悬空弹指,就会把自己单刀弹出去,他五指用力,紧紧握住了刀柄,单刀横胸,凛然而立,双目更是一眨不眨注视着叶玲弹出的手指。突然他感到一股无形的震力,撞上刀锋,紧握住刀柄的五指,立即受到极大的震动。因为他握得太紧,虎口几乎快要震裂,不由得手把一松,单刀脱手,「呼」的一声,朝天空飞去。左边汉子惊得目瞪口呆,愣立当场,他只怕连做梦也想不到天底下竟有这般神乎其神的功夫。

    叶玲笑嘻嘻的道:“怎样,你现在相信了吧?还要不要我家公子跟你们到什么分舵里去?”在这两个汉子逐渐走近,和范子云、叶玲说话之时,那从报国寺一路尾随二人下来的那人,也已逐渐逼近二人身后。

    由这一点,就可证明他和那两个汉子原是一路的人,但此刻两个汉子的单刀,被震脱手,那人看出情形不对,就缓缓的转身,往后退了开去。范子云早就注意着他,这时看他要想溜走,不觉倏地转过身去,含笑道:“阁下回来。”

    随手朝他身后招了招,要知他练的「风雷引」,虽是以内力引开风雷门「旋风掌」、「雷火指」为主,但当时创出这「风雷引神功」的人,乃是昆仑名宿姜真人。昆仑派傲视武林的镇山绝艺,就是「纵鹤擒龙功」,纵就是「推」出去的手法,擒就是「招」回来的手法。

    姜真人在创出「风雷引神功」之时,心中只是思索着如何破解「旋风掌」、「雷火指」,虽然并未把「纵鹤擒龙功」加入其内,但他精通「纵鹤擒龙功」,是以无意之中,依然是循着「纵鹤擒龙功」的路子,创了新的神功——「风雷引」。这也可以说「风雷引」虽是新的创作,却难以完全摆脱「纵鹤擒龙功」的范畴。

    范干云这一招,原是极自然的手势,正因他学的「风雷引」中含有「纵鹤擒龙功」的原理,故而招手之间,就有一股极大吸力,随手而生。那人堪堪转身,突觉背后被人抓住,凭空吸了过去,毫无挣扎的余地,等他定过神来,人已好端端的站在范子云面前,心头又惊又骇,失声道:“这位公子,你……”

    叶玲也看得暗暗惊奇不止,她真想不到范大哥会有这大的本领,掩不住喜上眉梢,望着那人哼道:“你是问我家公子,这是干什么,对不?我也正要问你,你一路跟着我们,这是干什么来的。”

    那人惶恐的道:“我……我没有……”

    叶玲冷笑道:“你还说没有跟踪我家公子?看我不废了你的武功才怪。”五指舒展,作出要弹指的模样。

    那人方才见识过叶玲隔空弹指,震飞两个同伴的单刀,这一听说要废他武功,心下大骇,不由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道:“小管家,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这……这不关我的事。”

    叶玲逼上一步,问道:“说,你们是受谁的指使来的?”

    只听远处传来一个苍老阴沉的声音接口道:“是我。”随着话声,大路上出现了五条人影,如飞而来。这五人,全是化子打扮,事情也就立时明朗了。

    因为范子云抬眼之间,就已认出为首那人正是丐帮代理帮主降龙丐柯长泰,稍后两人则是执法长老宋仁民,传功长老王镇海。最后两个也是化子装束,一个五十出头,秃顶、冬瓜脸的矮胖子,另一个年在四旬左右,身材结实,右耳下有一颗长着毛的黑痣,这二人范子云没见过,想来也是丐帮高手无疑。

    「第二十二章」神功无敌

    这五人很快就已到了范子云的面前,先前三个汉子看到代理帮主亲自赶来,慌忙一齐躬身道:“小的见过帮主。”

    柯长泰脸色阴晴不定,哼道:“没用的东西,还不滚开?”

    范子云故作不识,望着柯长泰,拱拱手,问道:“要找小生的就是诸位么?”

    柯长泰一双深沉目光,只是盯住在范子云的脸上,深沉一笑,问道:“你就叫樊鹏程?”

    范子云爽朗的道:“不错,正是小生。”

    柯长泰道:“阁下到庐州府是应考来的?”范子云故作诧异的道:“老哥对小生好像打听得很清楚,这是为什么呢?”

    柯长泰嘿然道:“你真是应考来的?”

    叶玲在旁插口道:“你说这话好不奇怪,我家公子不是赶考来的?那是做什么来?”

    范子云低声道:“小玲,他是什么帮的帮主呢,你说话可得小心些。”

    叶玲不服气的叫道:“公子,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派,最重信义,哪像他们无事生非,拦着我们的路……”

    “哈哈。”柯长泰仰天发出一声大笑,说道:“樊公子既是读书人,求取功名而来,一身功夫,却着实可观,你倒说说是哪一门派的门下?”

    范子云微笑道:“孔子门下,六艺并重,小生略会粗浅武功,那也不足为奇,小生不属于哪一门哪一派。”

    柯长泰点头道:“很好,老夫意欲试你一招,你可敢接受吗?”

    执法长老宋仁民道:“帮主,此子既非范子云,那就放他们走吧。”

    柯长泰道:“宋兄焉知他不是经过易容而来,此子是不是范子云,本座试他一招,立可分晓。”他和范子云动过手,自然识得范子云的武功路数,人可易容,武功是丝毫无法掩饰的。

    宋仁民只好点头道:“帮主既然要试他一招,不可出手太重了。”

    柯长泰大笑道:“宋兄放心,本座不会取他性命的。”

    范子云微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怕帮主也未必取得小生性命。”

    传功长老王镇海听范子云口出狂言,不觉睁大眼睛,望了范子云一眼,嘿然道:“公子爷真是初生之犊,帮主,还是兄弟来试他一招吧。”

    柯长泰微微摇头道:“不用,王兄看着就是了。”他深沉目光直逼范子云,心中暗道:“细看此子眼神,颇有几分和范子云相似之处,只是此子气度似乎较范子云沉稳多了。”

    他心念转动,右手已缓缓举了起来,喝道:“阁下小心了。”「了」字堪堪出口,右掌已凌空拍出,使了一记「劈空掌」。他在这一掌上,含蕴了七成功力,以他的修为,如果试出范子云真的接不下来,立可收回或减轻掌力,如果发觉范子云武功甚高时,也可以把最后的三成力道加上去,这就所谓能发能收。

    范子云呢,他因柯长泰就是在金陵的金章令主,尤其此人为人阴险,听艾红桃的口气,似乎是他故意安排的陷阱,企图陷害自己,因此对柯长泰早已有了极大的戒心。此时看他施展「劈空掌」朝自己劈来,一道强猛的掌力宛如怒潮汹涌,卷撞而来,暗劲似山,几乎令人窒息,势道之盛,少说也用上了七八成功力。

    范子云心中微生怒意,暗道:“好哇,你这一招明明是暗下杀手,此人果然阴毒得很,要是我真是一个略会粗浅功夫的读书人,这一掌下来,纵然不死,岂非也得身受重伤了吗?”此念一起,立时大声道:“帮主使出这一记劈空掌,那是存心要取小生性命了。”

    宋仁民在旁眼看范子云毫无戒备,显然是不谙武功之人,心头一急,急忙叫道:“帮主……”

    柯长泰沉笑道:“你再不接掌,恐怕来不及了。”说话之时,掌力已经逼撞到范子云身前,只见他一袭青衫,已被掌风吹得猎猎飞舞,眼看他连人都快被掌风吹刮起来。站在他边上的叶玲受到掌风波及,已然缓缓向后退开。

    范子云忽然回过头去,含笑道:“小玲,你用不着后退。”随着话声,左手已从袖中缓慢的伸出。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伸出来的左手,捏着一个剑诀。

    柯长泰心中暗暗冷笑:“你这时要划出剑诀来封解,只怕已经晚了。”但就在范子云左手剑诀缓慢向上竖起,势如怒潮般涌到他身前的劈空掌力,突然间,好像遇到了一道防波堤,竟然无法再冲撞过去。

    叶玲听了范子云的话,果然不再后退,站定下来,本来她身上衣衫,也被狂风吹得往后飞舞,但此刻身上压力大减,一点风也吹不到了。这一情形,最后发觉的当然是发出掌力的降龙丐柯长泰了,他感到掌力受阻,心头不由得一怔,洪笑一声:“很好。”

    右手向前一压,催动真气,藉着口中这声洪喝,把掌力加强到十二成。这一来,那排空狂飚,陡然转盛;罡风激荡,带起了慑人的呼啸之声,像排山倒海般直撞过去。他虽然只加强了五成力道,但方才只使了七成掌力,和十二成相比,就相差甚远,威势较刚才猛恶何止倍蓰?

    所有场中之人,都为降龙丐这一记奇猛的掌势内力,生出凛骇之感。叶玲不知范子云的武功,到底接得下接不下,也不禁神情凝重,微露紧张神色。范子云左手剑诀上竖,似乎对柯长泰这重逾山岳的掌力,压顶而来,浑无所觉,只是缓慢的把剑诀向天空划了个圈。他动作十分缓慢,是以所有的人,都看得十分清楚,而且也暗暗疑惑,他剑诀这么向空划圈,看去毫不用力,能挡得住帮主这雷霆万钧的一击么?

    但情势就随着范子云剑诀这一圈,就有了极大的改变。这是大家都可以感觉得出来的,本来像怒潮汹涌,排山倒海撞过去的掌风,经这一圈之后,就像奔腾澎湃的山洪,进入了一条狭仄的山谷,水势受到了束缚,风声和威势,登时减少了许多。

    范子云左手剑诀在头顶缓慢打了个转,眼睛望着柯长泰,徐徐说道:“帮主这一掌,小生大概已经算是接下了,现在原璧奉还,帮主请收回吧。”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正好剑诀打完一圈,顺势朝柯长泰挥去。

    在他剑诀打圈之时,劈空掌力受到「风雷引神功」的约束,掌力、风势、暗劲都好像减弱了许多,但这并非真的减弱,只是被迫着紧紧的收缩住了而已。范子云左手这一挥出,本来被束缚住的掌力,突然间解除了束缚,就登时暴张开来,化作了一股洪流。

    刹那之间,掌力如雷、风声如涛、暗劲如山,不仅恢复了先前的威势,而且经过这一阵束缚,又转了这一圈,威力之强,更胜过先前甚多,一道强猛绝伦的狂飚,几乎扩及四五尺方圆,朝柯长泰身前席卷过去。柯长泰作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年纪极轻的读书相公,竟然会练成这等绝世神功,眼看自己发出去的一记劈空掌,经对方一圈之后,原封不动,朝自己撞来。

    你究是见多识广,自然知道掌力经对方带转,势道必然更强,自己平日纵然能发能收,但此刻万万收不回来的,一时哪敢硬接,慌忙一提丹田之气,身子飘空而起,横向一侧飞出去寻丈开外,才算让开了自己的一记掌风。站在他较近的人,也同时纷纷纵身跃开不迭。

    柯长泰站定身子,一张老脸已胀得色如猪肝,冷然道:“樊相公果然神功盖世,柯某不自量力,今日认栽,嘿嘿,丐帮栽在「少林」接引神功之下,那只能说是丐帮无能了。”话声出口,一面回头道:“宋兄、王兄,咱们走。”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远远传来,接着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柯老施主请留步。”只^H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见大路上走来一个手持禅杖的灰衲老僧,这老僧身后,紧随着两个一身青布僧衣,手持禅杖的僧人,缓步而来。

    柯长泰脚下一停,回过头去,其实他在避过掌风,飘身飞落之时,早已看到远处的三个僧人,此时故作惊讶,略为抱拳,嘿然笑道:“兄弟还当是谁?原来是慧善大师佛驾在此,想必是替贵寺高人打接应来的了,兄弟方才说过,敝帮折在贵寺神功之下,只能怨丐帮无能,大师似乎用不着再解说了。”

    范子云听说来的乃是慧善大师,少林寺罗汉堂住持,不觉朝灰衲老僧看去。这位名满江湖的少林高僧,看去不过五十出头,果然生得慈眉善目,身材高大,像一尊降魔罗汉。慧善大师一手持着禅杖,缓步走近,朝柯长泰合掌一礼,然后回头朝范子云含笑点了点头,才道:“柯老施主误会了,这位小施主并非少林门下。”

    柯长泰嘿然道:“这么说,「接引神功」,并非少林七十二艺了?”

    慧善大师依然合掌道:“柯老施主这是误会,而且这位小施主使的,也并非敝寺七十二艺中的「接引神功」。”

    柯长泰寒着脸,冷森的说道:“柯某不才,还没听说过武林之中,有和「接引神功」同样威力的功夫,柯某说过,大师用不着解说。”

    叶玲忍不住愤然道:“柯帮主,我家公子并非少林门下,天下武功,异派同源,各有专精,你柯帮主不识得公子所使手法,只怪你孤陋寡闻,何用一再扯上少林寺,向这位老师傅喋喋不休,莫非你柯帮主自己不敌,想利用这位老师傅来对付我家公子不成?”

    柯长泰本来就有挑拨之心,但给叶玲揭穿了,不由恼羞成怒,嗔喝道:“本座何用扯上少林寺,你家公子既然练成此绝世奇技,丐帮改日当再向你家公子领教。”

    范子云也听得忍不住了,朗笑一声道:“柯帮主,这是你我二人之事,扯不上少林寺,最好也不用扯上丐帮,你若是认定小生使的是「接引神功」,小生可以不使这门神功,各以武功分个胜负,只要柯帮主划下道来,小生自当奉陪。”

    柯长泰听说他可以不使「接引神功」,自是正中下怀,阴笑道:“很好,咱们那就再分个高下,亦无不可。”

    范子云微微一笑道:“小生听说黄山大会,近在目前,柯帮主大概就是前去黄山赴会的吧,小生也想赶去看个热闹,那就在黄山见吧。”

    柯长泰浓眉一动,点头道:“好,那就在黄山见了。”说罢,一挥手,率同丐帮的人,转身而去。

    慧善大师合十道:“柯老施主好走,贫衲不送了。”他目送柯长泰等人行去,才朝范子云合掌一礼,说道:“贫衲想请问小施主一句话,不知小施主认为是否得当?”

    范子云慌忙还礼道:“大师好说,大师有何见教,但请明说。”

    慧善大师合掌道:“小施主成就颇高,不知是哪一位前辈高入门下?”

    范子云以「传音入密」说道:“在下此时不便奉告,今晚当面谒大师,再作详谈。”说完,拱拱手道:“在下师门,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说出来了,大师也未必会知道,在下告辞了。”

    慧善大师听得不觉一怔,目送这一主一仆,飘然行去,他身为少林罗汉堂住持,久在扛湖,一时之间,也猜不透范子云究竟是何来历?心中暗暗诵了一声佛号,忖道:“阿弥陀佛,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这位小施主真是我行走了一辈子江湖,仅见的年轻高手了。”

    ※※※※※※※※※※※※※※※※※※※※※※※※※※※※※※※※※※※※※※

    范子云、叶玲回转客店,进入房中,叶玲随手掩上了房门,娇嗔的道:“范大哥,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对我呢?”

    范子云道:“你怎么突然问出这句话来了?”

    叶玲道:“人家不顾一切,跟着你走,但到现在为止,我连你的事情,还一点都不知道。”

    范子云笑着问道:“你要知道什么呢?”

    叶玲撒娇的道:“只要有关你的事,我都要知道,你如果不肯说,那就算了。”

    范子云道:“好,我说,只是你要我从哪里说起呢?”

    叶玲道:“自然越详细越好了。”她偏头想了想,才道:“那就从你小时候练武说起奸了。”

    范子云拗不过她,只得从自己小时候练武说起,只是他如今在江湖阅历渐深,知道有许多话,是不能说的。因此他把师傅的名讳隐了起来,只说传自己武功的师傅,没告诉自己姓名,自己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谁?另外紫玉虽是夏家堡的一名使女,但她身份极为隐秘,可能是哪一门派派去潜伏在夏家堡的人,他也不能泄露了她的身份。

    还有百花帮的艾红桃,极可能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子,在扫花山庄地下室中,那一段时间,中了花双双媚药,乱性之事,自然也不好说了。再说传自己「风雷引神功」的游老人家,他一再交代不准自己说出传艺之事,也不能对人泄漏。因此他把自己的经过,心头略为整理,把不能说的一一删去,才粗枝大叶的和叶玲说了一遍。

    一直说到在扫花山庄,自己身负重伤,被一位姓游的老人家救出,在一间破庙养几天伤,打算赶去黄山,在三十里铺遇上叶玲为止。叶玲听得柳眉一扬,哼道:“我早知道你是个风流公子,夏玉容小姐对你芳心默许,原来你还有一位万姑娘、艾姑娘,这么多的姑娘倾心着你,看你以后怎么办啊。”

    范子云看她粉脸红红的,笑得十分勉强,分明是多了心,不觉笑道:“你又多心了,一个人在江湖上走动,总会认识许多男的、许多女的,给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变成了花花公子了?”

    叶玲撇撇嘴道:“难道你不是?”

    范子云双手一摊,笑道:“你一定要说我是,我也没有办法的事。”

    叶玲扭了下腰,忽然拍起头,幽幽的问道:“范大哥,我要问你一句话,你……你要……真心的回答我……”

    范子云心头暗暗一跳,含笑问道:“你要问什么呢?”

    叶玲粉脸飞红,缓缓的垂下头去,说道:“你认识这许多姑娘,以后……以后……会不会把我忘记呢?”她这句话,似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来的。

    范子云伸手拉起她的纤手,含笑道:“那怎么会呢?”

    叶玲低低的道:“我只希望你永远戴着面具,永远是樊鹏程,我也永远当你的书僮小玲就好了。”

    范子云道:“我这次前去黄山,就是要以樊鹏程的身份去了。”

    叶玲欣喜的道:“这样就好,我扮了书僮,只要稍加化装,副总管也认不出我来了。”

    范子云问道:“你不回夏家堡去了。”

    叶玲坚决的摇摇头道:“不回去了,我不是要扮你的书僮么?”

    范子云沉吟道:“这……”只听房门上有人轻轻弹了两下,接着响起店伙的声音隔着房门问道:“公子爷,可要小的关照厨下替你老准备酒菜么?”

    范子云看看时光,差不多已是傍晚光景,忙道:“不用了,我和朋友约好,还要出去。”说罢,站起身道:“我们该走了。”

    叶玲道:“时光还早呢,现在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

    范子云道:“宁可早点去,别耽误了大事。”

    ※※※※※※※※※※※※※※※※※※※※※※※※※※※※※※※※※※※※※※

    两人匆匆离开客店,赶到报国寺,天色已微见苍茫。此时正因接近天黑,早已没有香客,寺前一片清冷,两人白天来过,早就记清了方向,这就悄悄绕到报国寺后进,越墙而入,这里正好是方丈住的院子,后面还有假山修竹。

    两人刚刚落到地上,就听一个低沉而苍老的声音道:“小施主来了么,老衲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范子云听出是方丈德清大师的声音,急忙抬头看去,果然德清大师手持念珠,缓步从假山后走出,这就急忙迎了上去,说道:“有劳大师傅久候了,不知老师傅可曾和慧善大师说过什么话吗?”

    德清大师含笑道:“老衲把师叔迎入禅房,就到此来接应小施主,并未和他说过什么?”原来德清大师虽已七十开外,但论辈份,还是慧善大师的师侄。

    范子云道:“宝刹此刻大概快要用膳了,慧善大师用膳之时,自该由老师傅陪的了。”

    德清大师点头道:“正是如此。”

    范子云道:“那么就请大师傅在用膳之时,暗中告诉慧善大师,此次黄山大会,有极大的阴谋,今晚可能有人图谋慧善大师,用过素斋之后,请他不要喝茶。老师傅只要告诉他到时候请听姓范的小施主以「传音入密」说的话行事,必可擒住奸细,另外也请老师傅在陪同慧善大师用过素斋之后,密调宝刹武功较高的师傅,暗中在附近埋伏,以妨奸人逃走。”

    德清大师点了点头道:“事情有这么严重吗?”他还疑惑的看了范子云一眼,又道:“老衲启当遵办。”

    范子云道:“老师傅到时自知。”

    德清大师道:“小施主那就请随老衲来。”他引着范子云、叶玲二人,迅速越过一片草原,折入一条走廊,走到一间禅房门口推门而入,低声道:“前面就是师叔住的禅房子,这里有一道小门可通,二位施主就在此委屈些时候了。”

    范子云、叶玲二人跟着走入,但觉这间禅房十分逼仄,也极幽暗。范子云点点头道:“不妨事,老师傅有事那就请吧。”德清大师合掌一礼,回身退出,随手关上了房门。

    叶玲悄悄的道:“老和尚会不会不相信我们,故意把我们关在这里?”

    范子云道:“不会的,我就是怕他起疑,所以要他调集寺中高手,在暗中埋伏,这样他自可放心了。”

    这间禅房,和前面的禅房,只有一门之隔,而且板壁之间,还有许多裂缝,此时前面房中,已经点起烛火,只要凑着眼睛,可以看清前面房中的动静。”

    范子云心中暗道:“德清大师把自己二人,安置在这里,果然设想周到。”心中想着,就凑近壁缝,往外看去,外面一间禅房,地方相当宽敞,前面窗下,放着两把紫坛雕花椅几,中间是一张小圆桌,桌上放一个古铜小鼎,鼎中冒起一缕枭枭轻烟,隐约还可以闻到檀香之气。

    北首是一张禅榻,榻上盘坐着一个灰衲老僧,从板壁缝中看去,只能看到背影,正是少林罗汉堂住持慧善大师。这时但听一阵悠扬的钟声,传了过来。范子云心中暗道:“这钟声敢情是寺中用晚膳了。”

    过没多久,只听阶前响起德清大师的声音说道:“师叔,弟子德清告进。”

    慧善大师抬头道:“是德清么,进来。”

    德清大师双手合十,缓步走入,朝上首行了一礼,神色恭敬的道:“启禀师叔,素斋已备,弟子特来请师叔前去方丈室用斋。”

    慧善大师含笑道:“我只是路过此地,叫你不用费神,和大家随便吃就好了。”

    德清大师恭敬的道:“师叔难得到庐州来,弟子忝主报国寺,总得稍尽心意。”

    “好吧。”慧善大师徐徐站起,跨下禅榻。

    德清大师合掌当胸,躬身道:“师叔请。”慧善大师举步走出,德清大师跟随他身后,走出禅房。

    叶玲低低的道:“范大哥,人家用斋去了,我们还空着肚子顿。”

    叶玲道:“那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范子云忽然低嘘一声道:“有人来了。”

    叶玲问道:“是不是无尘?”说话之时,果见有人推门而入,原来进来的是方丈室的小沙弥。

    他走到中间圆桌旁,伸手揭开古铜香炉盖子,看了一眼,然后添了几根檀香,又洒上了一把檀香末,用铜杵轻轻拨弄了一阵,才覆上炉盖,又走到禅榻前面的一张小几上,收过茶盏,方始退出,随手关上了房门。经他在炉中添加了檀香,枭枭青烟,就比方才浓了,满室都是檀香香味,连后面小禅房中,都可以闻到浓重的香气。

    这样足足过了一顿饭的时光,德清大师才,陪同师叔慧善大师回转禅房。小沙弥新沏了一盏茶,送到几上,便行退去。德清大师却在下首椅上坐下,陪着慧善大师闲话家常,也把报国寺的情形,向师叔作了一个简略的报告。

    躲在后面的范子云、叶玲二人看得暗暗焦急,这老和尚怎么絮絮不休,还不走呢?现在该是无尘行动的时候了。德清大师和师叔交谈了足有一刻工夫之久,才站起身,恭敬的合掌一礼,说道:“师叔一路劳顿,早些休息吧,弟子告退了。”说完,又行了一礼,返身退出。

    两人躲在黝黑的小房间中,等侯着人,时间就好像过得特别慢。他们计算无尘应该来了,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无尘的影子。叶玲凑着范子云的耳朵,悄悄说道:“他怎么还不来呢?”

    范子云想起方才送茶进来的是方丈室的小沙弥,不禁皱皱眉,也凑着叶玲的耳朵说道:“方才方丈大师派小沙弥来伺候,无尘如何混得进来呢。”

    叶玲道:“那怎么办?”

    范子云道:“他如果找不到机会,一时混不进来,那就要等到更深人静,才会冒险进来了。”

    叶玲轻「唉」一声道:“无尘为人机警,若是被他发现这里有了准备,他就不会在这里下手了。”

    范子云怔道:“不在这里下手,那到哪里下手去?”

    叶玲道:“今晚不成,那就等到明晚了。”

    范子云轻轻扯了她一下,说道:“外面有人来了。”

    叶玲道:“那一定是他了。”

    “不。”范子云道:“那可能是德清大师派来的入,听脚步声,大约有**个人呢。”

    “真是糟糕。”叶玲低低的道:“我说过这事情你告诉了他,准会弄砸,他派了这许多人来,无异告诉无尘,这里有了戒准,这一来,无尘还会来么?”就在此时,突听檀房门被呀然推开,方丈德清大师缓步走了进来。

    慧善大师双目一睁,问道:“德清,你此时前来,莫非有什么事情吗?”

    德清大师合十道:“回师叔,弟子正有一事,来向师叔请示的。”他虽是合十当胸,但神色已不似晚膳前那么恭敬了。

    “哦。”慧善大师口中低哦一声,点头道:“有什么,你但说无妨。”

    “弟子就直说了。”德清依然双手合十,目光直注慧善大师,缓缓说道:“弟子想请问师叔一声,不知师叔的度牒,可曾带在身边?”

    慧善大师蔼然一笑,问道:“你无故怎会问起我度牒来了?”

    德清大师嘿然道:“师叔度牒不在身边,若是有人假冒师叔,又该如何才能分得出真伪来呢?”

    “有人假冒老衲?”慧善大师微微一笑道:“那怎么会呢?假冒老衲,有此必要么?”

    德清大师脸色渐寒,冷然道:“如果确有江湖不肖之徒,假冒了师叔?”

    慧善大师究是久走江湖之人,神色微怔,立即目光逼注德清大师,问道:“德清,你说此话,必然已有所闻,到底是怎么一会事?”

    “不错。”德清大师凛然道:“有人假冒师叔之事,业经查明,果然确有其事。”

    慧善大师道:“此人假冒老衲,究竟目的何在?”

    范子云听得一怔,忖道:“德清大师难道没告诉他么?”

    德清大师冷笑一声道:“目的何在,正是贫衲目前要追究之事,大概很快就可以揭晓了。”

    叶玲凑着范子云耳朵,低低的道:“这老和尚口气不对了呢。”她果然心细如发,德清大师方才还自称「弟子」,现在变成「贫衲」了。

    慧善大师合十道:“你既已查明,此事真相如何?”

    德清大师脸上微现诡异,笑说道:“门外正有一人,想见见师叔,你心中如有疑窦,不妨当面问问他,就会明白了。”

    叶玲低声道:“他说的会是谁呢?”范子云道:“快别作声。”

    只听慧善大师合掌道:“此人是谁,你快去请他进来。”

    德清大师也不答话,转身走到门口,合十躬身道:“师叔请进。”

    “师叔?”德清大师的师叔,在少林寺中,不是一院住持,也是长老身份,不知少林寺又来了哪一位高僧?范子云、叶玲凑着眼睛,往门外投去。慧善大师也暗暗觉得惊疑,两道目光,忍不住朝外看去。

    “阿弥陀佛。”门外响起一声低沉的佛号,接着缓步走进一个身穿灰衣僧衲的老僧来。

    这老僧看年龄不过五十出头,生得身材高大,双目炯炯有光,无论声音、面貌、举止、衣着、都和慧善大师一般无二。慧善大师和来人这一对面,就像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这下不但慧善大师蓦然一惊,就是范子云、叶玲二人,也同样觉得大出意外。

    叶玲急忙转过脸去,附着范子云耳朵,说道:“你看得出来么,到底谁是真的呢?”

    范子云微微摇头,低声道:“很难看得出来,看来这是无尘玩的花样了,目前真假难分,事情棘手得很。”

    两个慧善大师对了面,两人互相凝视了一会,先前的慧善大师口中低喧一声佛号,徐徐说道:“阿弥陀佛,贫僧不过是少林寺罗汉堂的住持,假冒贫衲,并无多大用处,这位师兄究竟意欲何为?”他说得很镇定,也很有风度。

    后来的慧善大师双手一直当胸合十,也徐徐说道:“师兄假冒贫衲,贫衲正想请问师兄,此举所为何来?”德清大师引见了二位慧善大师,就退后一步,脸露冷笑,看着二人,一语不发,好像这一真一假的双包案,就让二人自己去解决了。

    “善哉、善哉。”先前的慧善大师仰首向天,连说了两句「善哉」,突然目中精芒暴射,沉声道:“身为佛门弟子,首戒为妄,你假冒贫衲,必有图谋,贫衲忝主少林罗汉堂,职司就是为佛门护法,为江湖除魔,贫衲奉劝师兄及早回头,不可自误,速即取下面具,你去吧。”

    后来的慧善大师凛然而立,目光凝注着先前的慧善大师,微哂道:“看来师兄此举,果然是有计划的行动了,但贫衲在江湖上行走了几十年之久,何种阵仗没有见识过,冒名顶替之事,也并不足为奇,只不知师兄有没有足以假冒贫衲的本领?”

    先前的慧善大师听得不期一怔,沉声道:“听师兄的口气,似乎要和贫衲动手过招了?”

    后来的慧善大师阴沉一笑道:“出家人练武,志在强身,贫僧数十年来,也从未好勇斗狠,但江湖上人有时为了某一件事,到了无法解决之时,也只好诉之武功,师兄假冒贫衲,贫衲正待考究师兄,对少林武艺,是否也能假冒得的?”

    叶玲附着范子云耳朵,说道:“他是无尘。”

    范子云道:“你如何会知道的?”

    叶玲道:“他口气比较阴森,但却竭力说得和缓,初听起来,不易分辨得出,但刚才那声笑,我就听出来了。”

    只听先前的慧善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好吧,师兄既然要和贫衲过招,贫衲那就接你三招,我佛慈悲,但愿你及时醒悟,贫衲不为已甚,你自己量力施为吧。”

    后来的慧善大师目中闪过一丝厉色,洪笑道:“你要贫衲动手么?”

    先前的慧善大师依然和缓的道:“贫衲说过接你三招,师兄只管先出手好了。”

    叶玲心中大惑不解,低声道:“无尘武功虽然不弱,但决非慧善大师的对手,他此举莫非有什么阴谋?”

    范子云道:“有方丈德清大师在旁,谅他也不敢在此时使用化血针的了。”

    只听后来的慧善大师突然阴笑一声道:“那你就小心了。”缓缓吸了口气,右手随着举起,呼的一掌凌空拍出。他两人相距不过数尺,这一记劈空掌,举手作势之时,虽然缓慢,但等到一掌拍出,却势若雷霆,十分迅速。

    先前的慧善大师在对方举掌之际,也缓缓吸了口气,但他这一吸气,陡然间,脸色为之大变,这原是迅雷惊霆般事,但听「砰」然一声,掌力击中先前的慧善大师的胸口,他闷哼一声,一个人踉跄后退了五六步,一跤跌坐在地,嘴角中登时喷出一口鲜血,右手抚胸,睁大了双目,颤声道:“你们……”

    后来的慧善大师呵呵大笑道:“你连贫衲一掌都接不下来,还敢来假冒贫衲,岂不是太不自量力了么?”话声一落,立即转脸朝德清大师吩咐道:“德清,此人假冒本座,你叫人把他带下去。”

    德清大师躬身道:“弟子恭领师叔法旨。”直起身,喝道:“来人哪。”他这一喝,立即从门外闪进四个腰佩戒刀的青衣僧人,一齐躬身道:“弟子在。”

    德清大师一指委顿在地的先前的慧善大师,吩咐道:“此人假冒师叔,你们把他带下去。”四个青衣僧人应了声「是」,迅速一拥而上,两个人左右挟持。先前的慧善大师双臂,从地上拖了起来。

    先前的慧善大师看去中了这一掌,已然伤得极重,他目注德清大师,喘息着说道:“你们……好毒……的……奸计……”

    叶玲看得悚然动容,低声道:“范大哥,看来这里的方丈,竞和无尘是同谋的,我们该怎么办呢?”

    范子云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略为沉吟,说道:“走,我们出去,你的身份,是老子山夫人门下,我是银章使者,我们可以相机行事。”

    叶玲点头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范子云喝了声:“老师傅且慢。”一手推启木门,两人举步从门中走出。

    德清大师看到二人,面露欢容,迎了上来,合十道:“多蒙小施主示警,果然擒住了假冒师叔的贼党,老衲铭感无既。”一面转身朝后来的慧善大师合十恭躬道:“启禀师叔,这位就是奉华山商掌门人之命。赶来报讯的范小施主,若非小施主适时示警,今晚就未必能识破贼党奸计,师叔也许已为贼人所乘。”

    他居然说得一派冠冕堂皇之词,好像真的已把假冒之人拿下了。范子云心中暗暗凛惕,忖道:“这老和尚口是心非,好生奸诈。”

    后来的慧善大师经德清大师一说,面露笑容,蔼然笑道:“阿弥陀佛,假冒贫僧事小,但贼人假冒了贫僧,对敝寺对整个武林,可能因此而发生事故,贫僧的罪孽那就大了。商掌门人洞察先机,小施主及时赶来,总算除了一件祸乱,尤其黄山大会在即,贼党破坏各大门派团结,小施主防患于未然,真是功德无量,阿弥陀佛。”

    叶玲接口道:“大师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尘一,才是大功一件呢。”

    后来的慧善大师神色微怔,合十问道:“小施主何人?”

    叶玲道:“我是老子山门下叶玲。”

    后来的慧善大师连忙行礼道:“原来是叶姑娘,贫僧失敬了。”直起身,看了叶玲一眼,陪笑问道:“只不知叶姑娘可有信物?”

    叶玲从怀中取出一柄古铜圆牌,摊在掌心,说道:“十二星辰第五人,大师现在相信了吧?”

    后来的慧善大师双眉微拢,沉吟道:“贫道如果记忆不错,叶姑娘好像出示过一枚银章,不知可有此事?”

    叶玲心中暗道:“他果然是无尘了。”回头朝范子云使了一个眼色,说道:“范公子,大师要看看你的银章呢。”

    范子云依言从身边取出银章,也摊在掌心,递了过去,说道:“大师请看。”

    后来的慧善大师点点头道:“果然不错。”

    德清大师站在边上,一直没有开口,此时忽然喝道:“来人哪。”门外答应一声,又涌进四名腰佩戒刀的青衣道人,一齐躬身道:“方丈有何吩咐?”

    德清大师一指范子云、叶玲二人,沉喝道:“把这二人拿下。”四名青衣僧人答应一声,举步朝两人逼近。这下变化,当真出人意外。

    范子云不由一怔,口中喝了声道:“站住。”一面转脸德清大师道:“老师傅这是做什么?”

    德清大师大笑一声道:“如今证明二位乃是贼人一党,小施主无话可说了吧?”

    范子云惊骇道:“你……”

    后来的慧善大师目光阴鸷,沉喝道:“你们还不动手?”四名青衣僧人两个奔向范子云,两个奔向叶玲。

    叶玲柳眉一挑,叱道:“无尘,你敢如此狂妄?”「锵」的一声掣剑在手,横胸喝道:“你们谁敢过来?”

    德清大师淡淡一笑道:“女施主不用发横,此室炉中点的是西域「毒龙涎香」,武功再高的人,只要闻一丝,就会功力全失,你们已经闻了一顿饭的工夫,如何还能顽抗?”

    范子云怒声道:“你们原来早已安排好了毒计?”

    后来的慧善大师阴森一笑道:“姓范的小子,姓叶的丫头,你们叛离夏家堡,贫僧也不为难你们,只是把你们送回夏家堡,听凭庄主和夫人发落。”

    范子云眼看两个青衣僧入朝自己逼近过来,他心中还有些不大相信,大喝一声,挥手一掌,横扫出去,他这一挥手之间,便已察觉不对,全身果然有着懒散、疲软的感觉,连一点力道也用不上来,这一掌等于没发,就是击中对方,也伤不了人,心中暗暗叫了声:“完了。”

    两个青衣僧人一左一右走到范子云身边,正待伸手把他挟住,就在此时,范子云一个人突然凭空飞起,「呼」的一声,飞了出去。两个青衣僧人方自一呆?德清大师大喝一声道:“快追。”

    后来的慧善大师早已双足一点,追踪飞掠而出,两个青衣僧人更不怠慢,立刻同时掣出单刀,跟着慧善大师身后追出。这一变故,更出人意外。不仅德清大师和后来的慧善大师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毒龙涎香」出于西域,闻了这种香气的人,就会真气涣散,武功全失,和普通人一样,他们自然弄不清范子云明明功力已失,何以还会凭空飞了出去?

    老实说,这一点,连范子云自己也是想不到之事,他眼看自己功力全失,两个青衣僧人一左一右逼近之际,突觉衣领一紧,一个人就像鱼儿上了钓钩一般,凌空朝门外飞了出去。这并不是他自己飞掠出来的,而是后颈衣领上有一根极细的钓丝,把他拉出来的,到了门外,就直线上升,一下升到了屋脊之上。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书放入书架复制本书地址,传给QQ/MSN上的好友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