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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彩虹剑「第三章」故交情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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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章」故交情殷

    如玉想了想,低低的道:“去年,有一位贵客路过,在堡里作客,伺候他的玉花姐姐,和小婢最要好了,她不知说了什么话,翟总管说泄漏了堡里的机密,后来玉花姐姐就不见了……”她脸上忽然有了惊怖之色,嗫嚅的道:“后来小婢听人说,玉花姐姐死了。”

    范子云道:“有这等事?”

    如玉变了色道:“范公子,你干万不能说啊。”

    范义连连摇摇手道:“少爷不会说的,你只管放心好了。”

    如玉长长吸了口气,说道:“小婢也只是听人说的,哦,公子和老管家都是好人,住在堡里,最好不要问堡里的事情。”

    范义点点头,问道:“姑娘到堡里,有几年了?”

    如玉道:“有一年多了。”

    范义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如玉道:“还有一个母亲,一个哥哥,我哥哥也在堡里当差。”

    范义问道:“姑娘回家去过么?”

    如玉道:“没有,堡里的规矩,进了堡里,就不准回去,我娘的生活也是堡里照顾的。”说到这里,轻嗯一声道:“小婢要走了,我要去告诉院丁,替老管家收拾房间呢。”说罢,欠了欠身,很快退了出去。

    范子云道:“老管家,这里……”

    范义没待他说下去,立即摇手制止,说道:“少爷要记住了,最好把她说的话,当作没听到,见到翟总管更不可多问。”

    范子云道:“老管家是说,她说的不是真话了?”

    “不。”范义面色凝重,说道:“她说的话是实话,但这些和咱们无关,咱们只当不知道就好。”

    范子云低声:“我看这里一定有什么秘密。”

    范义神色微变,说道:“少爷,出门在外,凡事少开口为上,更不可自作聪明,江湖上最犯忌的莫过于探听人家**,小则翻脸这仇,大则丢了性命,这一点,你务必紧记在心。”接着,略作沉吟,低声道:“依老汉之见,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范子云道:“但夏伯伯要后天才回来。”

    范义道:“咱们既然来的,自然要等夏堡主回来,你见了夏伯伯,只说是向他打听大爷消息来了,希望他能协助你寻找大爷下落,咱们还要到金陵去。”

    范子云道:“老管家,咱们到金陵去做什么?”

    范义道:“你爷爷昔年在金陵开设镖局,有几十年之久,有许多故交,和大爷都是世交,老汉也有不少熟人,咱们到了那里,也许会打听到大爷的消息。”

    范子云喜道:“老管家,你怎不早说呢?’”

    范义笑了笑道:“因为这里的夏堡主,和大爷有八拜之交,咱的们第一步,自然该到这里来了,说起来,当年大爷和夏堡主也是在金陵结识的呢。”

    两人站在小客室的门口说话,只见两名青衣汉子手中提着食盒,匆匆走入,在客室的八仙桌上,摆好三付杯筷,各自从食盒中取出几盘菜肴,放到桌上,便自退出,接着又有两名青衣汉子提着食盒走入,也各自把食盒中的菜肴,放到桌上,退了出去。

    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多看范子云二人一眼,好像产是送酒菜来的,酒菜放好之后,就匆匆退走。范义暗自留心,只见送酒菜来的四名汉子,脚下十分轻捷,分明个个都有极好身手,心头更是增加几分警惕。

    四名青衣汉子堪堪退走,总管翟开诚跟着匆匆走入,脸带笑容,说道:“堡主不在,在下要厨下略备粗肴淡酒,算是替范公子,老管家二位洗尘,洗尘………”

    范义道:“翟总管太费事了。”

    翟开诚道:“公子虽然是第一次来,但范公子和夏家堡的关系不同,在下若不替堡主稍尽地主之谊,堡主回来,不痛骂在下慢客才怪。”他不待二人答话,连连抬手道:“请请,范公子请上坐。”范子云再三谦让,还是坐了上首一位,范义和翟开诚分坐了左右两个位子。如玉手捧银壶,替三人面前斟满了酒。

    翟开诚端着酒杯,站起身道:“范公子,在下敬你。”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范子云道:“我不会喝酒。”他看了翟开诚干了,也只好一口把酒喝干,如玉连忙给二人杯中斟上了酒。

    翟开诚又站了起来,朝范义含笑道:“老管家,你是范府的三代元老,如果算起来,你老还是在下的前辈,在下这杯酒是对你老真正表示敬意,在下干了。”一口喝了下去。上了年纪的人,就喜欢奉承,何况翟开诚又奉承得十分得体。

    范义呵呵一笑道:“翟总管说得太客气了,来,老汉敬翟总管的。”举杯一饮而尽。范子云不善饮酒,就吃饭了。

    翟开诚和范义却酒逢知己,愈谈愈入港,这一顿酒,翟开诚有心巴结,范义是老当益壮,两人杯到酒干,豪兴不浅,只是忙了如玉,手捧银壶,不停的给两人斟酒,现在两人都有几分酒意。

    范义忽然间觉得翟开诚的中等身材,和说话的声音,极似十年前那晚破门而入为首蒙面黑衣汉子,他有了这一发现,心头不由一沉,人也登时清醒了不少,故意眯着醉眼,举起酒杯,笑道:“翟总管,你可曾去过金牛村么?”

    翟开诚微微一惊,但瞬即平复,笑了笑道:“没有,因为堡主经常外出,在下杂务多,哪有时间跑得开?”

    “说得也是,老汉忘了翟总管也是忙人。”范义举起杯喝了一口酒,接着笑道:“几时翟总管忙里偷闲,到金牛村去玩,老汉也好稍尽地主之谊,陪你喝个痛快。”

    翟开诚笑道:“有机会,在下也真想去呢。”

    范义道:“翟总管今年刚四十出头?”他这句话,只是普通寒暄。

    翟开诚摸摸下巴,笑道:“快五十了。”

    范义道:“中年正是一个人的黄金时代,哦,翟总管是哪一门派出身?”他这句话,才是真正的主题,但若是没有前面的普通寒暄,这句话岂不显得突然了么?这就是老江湖,说话另有技巧,问的不落痕迹。

    翟开诚道:“小门派,在下是螳螂门出身。”

    酒后吐真言,平日不肯说的话,三杯下肚,就会轻易的说出来,范义目光闪动一下,心中暗道:“果然不错,那晚为首黑衣人虽然竭力掩饰,但他爪指多于拳掌,明眼人依然可以看得出他使的分明是螳螂门的路数。”心中想着,不觉脱口说道:“这就是了。”

    翟开诚脸色微微一变,说道:“老管家说什么?”

    范义心头惊然一惊,连忙呵呵笑道:“老汉是说这就对了,老汉记得十多年前,大爷从贵堡回去,夸说过翟总管指上功夫了得,那时老汉不过六十多岁,人老心不老,心想:「几时有空,好好和翟总管讨教几手」。这话一晃眼十四五年了,如今也老了,再没有当年的雄心了。”

    翟开诚笑道:“老管家好说,在下听说老管家出身鹰爪门,一身功夫,从未搁下,数十年功夫,想必更是精湛,几时露上一手,也让在下开开眼界。”

    范义心里暗暗冷笑,忖道:“你怎会知道我出身鹰爪门?又怎知我功夫从未搁下过?”一面呵呵笑道:“翟总管说笑了,老汉已有十多年没拉架式了,人老了,骨头都发硬了,哪里还谈得上什么功夫?”

    翟开诚话题一转,说道:“咱们只顾喝酒,可把范公子给冷落了。”

    范子云道:“没关系,我不会喝酒,却没想到老管家酒量很好。”

    范义呵呵笑道:“少爷可是从没见过老汉喝酒么,当年老汉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有醉这个字,如今不中用了,喝了这几杯,就有些气粗心跳了呢。”

    翟开诚忙道:“在下平日也很少喝酒,今天是和老管家谈得投机,多喝了几杯,在下其实早已不胜酒力了。”三人一起离席,如玉赶紧送上三条热面巾。

    翟开诚抹了把脸,说道:“范公子来堡,在下已经飞鸽传书禀报堡主,如果没什么耽搁,堡主明天也许就会赶回来了。”「飞鸽」二字,听到范义耳中,不禁想起今晨渡河之时,曾看到的一只信鸽,心头又是一动。

    范子云道:“多谢老管家费心。”

    翟开诚道:“公子又客气了,这是在下份内之事。”说罢,起身告辞而出。

    范义上了年纪的人,这一顿酒,确实有些醉了,一张脸红红的,双眉也蹙得很拢,好像有什么心事一般。本来嘛,醉酒的人,都比平时容易触景生感。范子云道:“老管家你到房中休息一会吧。”

    范义目光一撇,眼看如玉不在,低低的道:“少爷,老汉没醉,老汉只是在想,明天见了夏大爷,咱们还是早些去金陵的好。”

    范子云注视着他,问道:“老管家想到了什么?”

    “没有。”范义笑了笑道:“这也是老汉离开金陵太久了,一想到金陵,就恨不得早些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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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午牌方过,如玉莲步细碎而急促的奔了进来,娇声的叫道:“范公子、老管家,堡主已经回来啦。”

    范义急忙问道:“如玉姑娘,你是听谁说的?”

    如玉道:“小婢刚才到厨房里去,是听下房姥姥说的,她是伺候堡主的人,到厨房里去,吩咐厨下做一碗三鲜面儿,说是堡主吃的,小婢听到了,所以赶来告诉二位的。”

    范子云从房里走出,喜道:“多谢姑娘,夏伯伯现在哪里?”他急于去见爹的八拜义兄,自然是急于想从夏伯伯口中,打听爹的消息了。

    如玉嫣然一笑道:“堡主刚刚回来,至少也要休息一会儿,等会吃过面,自然会要翟总管来请公子去的。”

    范义点点头道:“如玉姑娘说得是,堡主刚回来,鞍马劳顿,总得歇一会儿。”

    如玉回身道:“小婢给公子沏茶去。”

    范义叮咛道:“少爷记住了,待会儿见到夏大爷,你就说咱们这次出门是找寻大爷来的,希望他能帮你打听大爷下落。夏大爷如果要留咱们在这里盘桓些日子再走,你就说咱们还要赶到金陵去,等金陵回来,再来打扰好了。”

    范子云看老管家一直催自己前去金陵,心中不禁觉得奇怪,师傅曾说,要自己前来投奔夏伯伯,当时自己曾向娘提出到夏伯伯这里来,老管家心里高兴,还说夏伯伯武功高强,他可以指点自己,如今不知怎的,老管家忽然改变心意,一直说要到金陵去,这是为什么呢?

    眼看老管家说得郑重,他自小爱护自己,不好拂逆,只得点点头道:“我见了夏伯伯,自会照老管家的话说的。”

    范义缓缓吁了口气道:“老汉急于要到金陵,也是为了好早日找到大爷,因为多几个人协助咱们查访大爷的下落,总是多几分希望……”

    如玉提着开水壶,俏生生的走出,说道:“老管家,你们见过堡主,就要走了么?为什么不多住几天呢?”她虽是和老管家说话,但一双清澈的眼神,却含着说不出的期待,朝范子云望来。

    范义道:“少爷是找大爷来的,自然要多走几处地方。多拜访几个人才是。”

    如玉一面替两人沏茶,一面说道:“老管家说的也是,若不是你们还有事去,小婢真希望二位多住些日子再走呢。”

    范义道:“咱们到金陵去,很快就会回来的。”

    如王喜形于色道:“真的?”院子传来了一阵步履之声,如玉急忙退后一步。

    只见翟开诚匆匆走入,一脸堆笑,拱拱手道:“堡主回来了,特命在下来请范公子到书房相见。”

    如玉上前一步,躬身道:“小婢见过总管。”翟开诚只摆了摆手,如玉不敢多说,就退了下去。

    范义道:“堡主回来得好快啊。”

    翟开诚陪笑道:“堡主听说范公子来了,急着赶回堡来,一进门就催在下来请范公子呢。”

    范子云道:“老管家我们快些去了,别让更伯伯久等。”

    翟开诚笑道:“在下替公子带路。”当先转身走出院子,在前引路,范子云、范义跟着他身后而行,由东角门折入一条长廊,进入第二进。

    再穿过两个院子,才行到一处雕廊画轩的精舍前面,院中栽着一丛修竹,一拳瘦石,石阶上放了几盆素蕊兰花,别饶幽趣。翟开诚急忙趋近阶前,恭声道:“回堡主,范公子来了。”

    “哈哈。”书房中传出一声洪亮的笑声,说道:“快请,快请。”

    翟开诚急忙后退一步,侧身让路,低声道:“堡主有请。”范子云没见到夏伯伯之前,急于想见见夏伯伯,如今真的要见到夏伯伯了,心里反而有些怯怯的感觉,急忙整了整衣衫,举步跨上石阶,跨进书房,只见一个高大身材,脸色红润的老者,已经笑容可掬的迎了出来。

    范义跟在身后,立即低声说道:“少爷,快见过夏堡主。”

    范子云听了老管家的话,慌忙双膝一屈,拜了下去,口中说道:“小侄范子云叩见夏伯伯。”

    范义也赶忙一屈单膝,说道:“老奴范义叩见夏大爷。”

    夏云峰呵呵一笑道:“贤侄,老管家快快请起。”范子云刚屈膝跪下,就有两只又厚又软的手掌,把他扶了起来。夏云峰拉着范子云的手,脸上流露出十分喜悦,蔼然道:“老夫记得十年前,看到贤侄的时候,贤侄还只有两三岁,老夫最爱抱你了,因为你小嘴甜,一见到老夫就叫伯伯,哈哈,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之间,贤侄已经长得这么高了。”他一边说话,一边不住的打量着范公子全身上下,显得异常亲切,其中还有一份关切之情。范子云只觉握住自己的手,柔和之中,另有一股温暖的感觉,心中大为感动。

    夏云峰拉着他在身边坐下,一面抬头道:“老管家,你也请坐。”

    范义道:“在夏大爷的书房里,哪有老奴的坐位?”

    夏云峰呵呵一笑道:“老管家是范家三代元老,连大成都是你一手拉大的,老夫和大成是义结金兰的异姓兄弟,情同骨肉,在老夫这里,不是和在范家一样的么?你年纪大了,哪有站立之理?快快请坐。”

    范义躬躬身道:“如此老奴谢坐。”就在下首一张椅子上落坐。范子云暗暗打量着夏伯伯,只见他生得方面大耳,浓眉柳。目,狮子海口,貌相庄重,虽然在谈笑之中,仍有一种不怒而成的慑人气慨。

    夏云峰转过脸,蔼然笑道:“老夫昨晚才得知贤侄来堡,今天一早,特地快马赶回来,贤侄在堡里还住得惯吧?”

    范子云道:“住得惯。”

    夏云峰缓缓放开范子云的手,摸摸垂胸黑须,点头道:“住得惯就好,贤侄既然来了,这里和你自己家里一样,不用客气。”

    范子云道:“小侄这次来拜见夏伯伯,是为了家父出门已有多年,一直没有消息,夏伯伯交游广阔,不知是否知道家父的下落?”

    夏云峰道:“令尊是老夫义弟,平日事无大小,无不告诉老夫,十年前他回家之前,还在老夫堡里住了两天才走,事前也并未和老夫说起……”

    范子云道:“这么说,夏伯伯也不知道家父的去向了?”

    夏云峰道:“后来老夫听说今尊离家很久,没有回去,也足足有一年没到老夫这里来,老夫觉得事出非常,当时曾派人到金牛村去探问消息,令堂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他不待范子云开口,接着道:“老夫听得十分焦急,曾派人四处打听令尊下落,但大江南北的江湖同道,都说不曾见过令尊,老夫仔细推想,令尊在江湖上侠名久著,但并未和人有过深仇大怨,当然不会有什么凶险,因此老夫却想到了一件事。”

    范子云问道:“夏伯伯想到了什么?”

    夏云峰一手持须,莞尔一笑道:“令尊一生,唯一的嗜好,只有一样,那就是武学,也许游览某处名山之处,无意中给他遇上了一位世外高人,正在面壁潜修,亦未可知……”

    说到这里,口气微顿,接着笑道:“十年了,十年时间在世人的眼中,自然是漫长的岁月,在一个练武的人,十年也并不算得太长,因为较为高深的功夫,往往非十年的苦练不为功。不过话得说回来,令尊离家已有整整十年,就算埋首深山,潜心修练上乘武功,论时日,^H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也该快圆满了,因此贤侄也不须焦急,说不定再过几天,令尊就会自己回来。”

    范子云道:“小侄此次出门,就是找寻家父来的,还要夏伯伯大力协助才好。”

    “这个自然。”夏云峰含笑道:“老夫和令尊情胜手足,就是贤侄不说,这十年来,老夫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他,只要遇上有从名山大川归来的武林同道,老夫都要探问令尊的行踪。”

    范子云道:“谢谢夏伯伯。”

    夏云峰道:“贤侄和老管家来了就好,本来老夫也在计较,从前贤侄还小,怕弟妇不放心,如今贤侄已经成年了。你们如果不来,老夫也正打算把贤侄接到堡里来住,贤侄且安心住下来,老夫相信一定可以找到令尊的。”

    范子云道:“小侄出门之时,家母交待过小侄,拜见了夏伯伯之后,小侄和老管家还要到金陵去拜几位前辈。”这话自然是老管家范义教他的了。

    夏云峰微微一怔:“贤侄不在堡中多住几天,到金陵去作甚?”

    范子云道:“家母的意思,先祖在日,曾在金陵开过镖局,有不少世交故友,小侄既然出来了,也该去—一登门叩谒,也许有人会知道家父的下落。”

    夏云峰呵呵一笑道:“令堂说的也没错,只是金陵几家镖局,他们总镖头,和老夫是非常熟的朋友,若是有令尊消息,他们自会着人前来通知老夫,贤侄只管在堡里住下来,你没有出过门,何用再去长途跋涉?”

    范义道:“堡主故人情殷,这份厚谊,自是十分可感,但少爷初涉江湖,理该前去登门拜谒,这也是礼貌。大娘的意思,正想把少爷托付给堡主教导指点,所以老奴陪同少爷前往金陵,等从金陵回来,再来打扰。”

    夏云峰微微颔首,笑道:“既然是弟妇的意思,你们去一趟金陵也好,这也不急,你们来了,那就先在堡中住几天再说。”范义不好多说,只是唯唯应是。

    夏云峰回过头来,含笑道:“贤侄今年十六岁了,可曾练过武么?”

    范子云脸上一红,说道:“小侄练过几年,那是老管家教的。”

    夏云峰点点头笑道:“老管家练的是鹰爪门的功夫,有他给你扎根基,以后再练别的武功,基础已经有了。”

    范义道:“堡主夸奖,老奴这点庄稼把式,在堡主面前,那就是萤火之与皓月,微不足道了,少爷练了几年粗浅功夫,还要堡主多加指点才好。”

    夏云峰掀须笑道:“这还用说,老夫膝下无儿,贤侄就是老夫犹子,老夫有多少能耐,自会倾囊传授,过一天,老夫先要看看他练的如何?”

    范子云喜道:“夏伯伯肯教小侄,那是小侄之幸。”

    正说之间,只见总管翟开诚匆匆走入,垂手道:“回堡主,峨嵋青云道长路过此地,特来拜候。”

    “哦。”夏云峰不由的站了起来,问道:“青云道长人在哪里?”

    翟开诚道:“属下已把他请入前厅。”

    范义朝范子云使了一个眼色,站起身道:“少爷,堡主有外客来访,咱们暂且告退。”

    范子云跟着站起,说道:“夏伯伯,小侄告退。”

    夏云峰道:“你们在这里稍坐无妨,峨嵋青云道长是难得来的稀客,老夫要出去一下。”说罢,匆匆往外行去。

    范子云偕同老管家范义,也自退了出来。刚转过迥廊,瞥见前面正有一人迎面走来,看到两人,忽然转身闪避。范义发觉此人身形看来十分眼熟,而且行动鬼祟,心中疑窦更深,不由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低喝一声道:“站住。”那人本是存心迎避,经老管家这一喝,心头不由得发慌,拔脚就跑。

    范义虽然上了年纪,一身功夫,从未搁下,岂会让他在眼皮底下溜走,心中暗暗好笑,猛然双脚一顿,呼的一声,宛如大鹏凌空,一下从那人头顶越过,落到他面前,一把搭上他肩头,口中喝道:“老汉叫你站住,你为何慌慌张张的想逃?”

    那人逃无可逃,只得以抽掩面,低着头道:“小人是刚来的,走迷了路,怕总管责骂,你老就放了小人吧。”

    范子云也跟着走上来,问道:“老管家,这人怎么了?”

    范义道:“此人行动鬼祟,形迹可疑,老汉故而追上来看看。”

    范子云道:“也许他是新来的,不认识路,故而露出慌张之色,老管家就放了他吧。”

    那人连声应是:“是,是,你老快请放手。”

    范义看他始终不肯抬头,胸中疑念未释,哼道:“你抬起头来。”左手一下格开他掩面手肘,目光一注,不由的一怔,说道:“你是王老实。”那人虽然穿了堡丁的衣衫,但一眼仍可认得出来,他不是范家近邻,靠斫柴为生的光棍汉王老实,还有谁来?

    “不,不。”那人目露惊慌,连连摇头道:“小的不是王老实,小的是新来的张得禄。”王老实忽然变成了张得禄,名字可以改变,但他瘦削的脸上,被太阳晒得黑黑的,这可半点也改变不了。

    范义依然没有放松一指,嘿然道:“你可认识老汉?”

    那人道:“小的从没见过你老。”

    范义道:“你没到过金牛村?”

    那人惶恐的道:“小的一向住在淮北,从没到过金牛村,你老一定认错人了。”

    范义哼了一声,五指一松,点点头道:“那是老汉看走眼了,你去吧。”那人连声应是,抱头鼠窜而去。

    范子云道:“老管家,这人看来和王老实确实很像。”范义脸上神色显得十分凝重,只「唔」了一声,没有多说。

    回到东院,如玉迎着道:“范公子,老管家,回来啦,见过堡主了?”

    范子云因她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他从未和女孩子打过交道,看她笑靥相迎,只点了点头。范义则是双眉微拢,好似怀着什么心事,回入小客厅,自顾自的在椅上坐下,装了一袋烟,打起火石吸烟。如玉看两人没有说话,也不便多问,转身倒了两盅热茶送上。

    范义心中只是思索着王老实怎会到夏家堡来的?他从六七年前,王老实搬去金牛村落户,偏偏又住在范家隔邻,一直想到昨晚自己酒后发现翟开诚口音、身材,和十年前夜间范家的为首黑衣蒙面汉子,十分相似。再想到前日林前那一伙蒙面汉子,好像是冲着自己而来,这几件事,经他这一连贯,就觉得事情并不单纯,一时就有如坐针毯的感觉,只是捧着旱烟管狂吸。

    范子云看他半天没有说话,不觉抬目道:“老管家,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还是进去休息一会吧。”

    范义喷了一口烟,点头道:“是,老汉告退。”他提着旱烟管往里行去。

    如玉望望老管家背影,悄声道:“老管家怎么啦?”她眨着一双又亮又圆的眼珠,一付黠慧而又淘气的模样。

    范子云不敢看她,只是微微摇头道:“不知道。”

    如玉咬着下唇,问道:“小婢看他好像有什么心事。”

    范子云道:“老管家一向是豪爽的人,心里放不住话,不会有什么心事。”

    如玉认真的道:“小婢看得出来,老管家心事很重。”

    范子云笑道:“老管家天天嚷着要去金陵,方才更伯伯要留我们多住几天,故他心里就开始闷闷不乐了。”

    如玉哈的笑道:“既然来了,总该多住几天再走,这样就闷闷不乐,不就成了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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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傍晚,东花厅上,灯火通明,摆上了一席丰盛的酒菜,两名青衣俏婢,一个手捧银壶,侍立斟酒,一个却忙着从花厅后端上一盘盘热腾腾的菜肴,但主客却只有两个,主人是堡主夏云峰,客人是范子云。今晚这席酒,是堡主替世任接风。

    另外前厅的一座侧屋里,这时同样灯火点得很亮,屋中也摆上了一席酒菜,菜肴和花厅上同样的丰盛,同样的精致。席上也只有两人对酌,一个夏家堡总管翟开诚,一个则是老管家范义。这席酒是堡主赐的,因为堡主替范子云接风,人家是叔侄,老管家自然不能和堡主同席,因此改由总管作陪。

    这两席酒也同样的宾主尽欢,等到两边散席,范子云没有醉,那是他不会喝酒,夏伯伯当然不会勉强他喝;但老管家范义和翟开诚可是棋逢对手,两个都喝得醉醺醺的,已经差不多了。回到东院,如玉早已替范公子、老管家彻好浓茶。范义坐下来抽了一简烟,也就回房歇着去了。

    范子云喝了口茶,站起身来,如玉款步走近,垂手伺候道:“小婢已经准备好浴汤,范公子要沐浴么?”

    范子云道:“不用了,你也去休息吧,哦,老管家今晚好像多喝了几杯,待会如果要茶水,就烦劳姑娘多加照顾了。”

    如玉道:“这个不劳公子吩咐,小婢省得。”说罢欠身退去。范子云回到房中,随手就掩上了房门,脱鞋上床,盘膝坐定,运气调息,做了一会功夫,才脱衣就寝。就在他朦胧入睡之际,突听有人叩着房门,叫道:”范公子,范公子……”那是如玉的声音,门虽然叩得不急,但声音却十分惶急。

    范子云翻起身坐起,问道:“如玉姑娘,有什么事么?”

    如玉道:“公子快请开门,老管家他………”

    范子云急忙披了长衫,一面扣着衣钮,一面开门出去,问道:“老管家怎么了?”

    如玉脸有惶急之色,说道:“老管家他好像……不大对………”

    范子云听得一急问道:“什么不大对”

    如玉道:“你快随我来。”说罢,急匆匆走了出去。

    范子云跟在他身后问道:“如玉姑娘,者管家到底怎么了?”

    如玉急步疾行,一面说道:“老管家方才呕吐得厉害,后来……后来…”

    范子云心头一紧,追问道:“后来怎样了?”

    如玉道:“他……昏厥了两次,口中喊着公子,小婢看他情形不对,才赶来请公子的。”

    范子云甚是惶急,说道:“老管家身体一向很好,怎会昏厥的呢?”

    如玉道:“小婢也不知道,好像中风……”

    几句话的工会,已经奔到老管家住的房门口,房门敞着,屋中灯光黯淡,不闻一点声息。如玉脚下一停,侧身让范子云走上前面,自己跟着他身后走入。范子云心头惶急,迅快冲入房中,只见老管家直挺挺卧在床上,定着两眼,气息十分微弱?急忙奔过去,叫道:“老管家……”只叫了三个字,眼泪已经忍不住夺眶而出。

    范义听到「老管家」三字,本来定着的眼睛,缓慢的转动了一下,两颗失去神光的眼珠,朝范子云望来,张了张口,极为艰难的道:“少……少……快……快……”他几乎已经不能成声。

    范子云道:“老管家,你不可以多说话,我这就去找翟总管,替你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很快就会好的……”范义眼珠没有眨动,但他眼角却滚落了两行老泪,没再说话。范子云话声一落,正待转身朝外行去。

    如玉拭拭眼泪,低低的道:“范公子,老管家他……”声音一咽,用手帕捂住小嘴,说不出话来。

    范子云回身道:“如玉姑娘,你在这里照顾一下,我找翟总管请大夫去。”

    如玉悲切的道:“范公子,你瞧瞧老管家,他只怕已经不成了。”范子云只觉脑门「轰」的一声,回近床前,定睛瞧去,老管家脸如死灰,定着的双目,似乎连微弱的气息,都已停住了。死了,他已经溘然长逝了。

    范子云呆得一呆,他几乎不相信老管家好端端的人,会这么快离他而去,突然他一下扑了过去,抱住老管家,嘶声叫道:“老管家……”两膝缓缓的跪了下去,失声痛哭。

    老管家自幼抱他背他,把肩胛当马骑,这十年来教他练功夫,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一天离开过老管家,如今老管家忽然离他而去,教他如何不伤心欲绝,抚尸大哭。如玉看他哭得伤心,也陪着他流泪,过了一会,如玉拭着泪,低低的道:“范公子,俗语说,人死不能复生,老管家已经去了,哭也没有什么用,………”

    范子云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如玉姑娘,老管家方才可有什么话说么?”

    如玉机警的拿眼望望前院,低声道:“好像有人来了。”

    果然随着一阵脚步声,从前院传来,只见总管翟开诚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朝范子云拱拱手道:“范公子也在这里,在下刚才听巡夜的堡了来报,这里隐隐有哭泣之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如玉急忙迎着,在门口欠身道:“小婢正要去禀报总管,老管家死了。”

    崔开诚一步跨入房门,问道:“老管家如何死的?得了什么急症,你怎不赶快来报?”走近床前,仔细的看着老管家的尸体,泫然泪下,说道:“老管家,你晚餐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在下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表示敬意?”举手拭泪,一面朝范子云道:“老管家走的时候,范公子可在场么?”

    范子云流着泪道:“如玉姑娘来叫我,说老管家不对了,等我赶来,他已经不会说话了。”

    翟开诚回头问道:“如玉,老管家可曾对你说过什么遗言么?”

    如玉惊然一惊,低首道:“小婢是听到老管家在呕吐,才赶来的,小婢给他倒了一盅开水,一面把床前的呕吐物打扫干净,忽然发现老管家张口结舌,望着小婢,好像要说什么,但却发不出声来,小婢看他情形不对,就赶去请范公子,老管家并没有遗

    范子云心中暗道:“如玉说的,并非真话,她为什么要和翟总管撒谎呢?”

    翟开诚沉吟道:“看来他是中风了。”一面回身拱拱手道:“范公子,老管家不幸过世,在下这就去禀报堡主,再来料理。”说罢,转身急步而去。

    范子云回头道:“如玉姑娘,老管家真的设和你说什么吗?”

    如玉走到门口,朝院子望了一眼,低低的道:“老管家呕吐的时候,小婢早就在这里伺候,他吐了很多,最后连血都呕出来了。”

    范子云垂泪道:“他上了年纪,就不该喝这么多酒。”

    如玉道:“小婢也这么说,老管家听了摇摇头,说他酒没喝醉,就算喝醉了,也不会呕吐,这是他用真气逼出来的。小婢问他吐出来了,是不是会舒服一点,他没有说话只是闭目养神,小婢不敢惊动,就把地上收拾干净,忽听老管家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老汉只怕不成了……」”

    范子云道:“你就赶来叫我了么?”

    如玉道:“不,老管家说,这时候不能去告诉公子。”

    范子云道:“那为什么呢?”

    如玉接下去道:“老管家问小婢,肯不肯帮他一个忙,小婢点点头说:老管家是好人,你要小婢做什么,小婢万死不辞,老管家说:他有一句很重要的话,要小婢转告公子,但除了公子,不能告诉任何人。”

    范子云道:“那是什么话,一定很重要了?”

    如王道:“老管家说,这句话要等他死了以后,才能告诉你。”

    范子云道:“姑娘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如玉道:“公子先听小婢把话说完,老管家那时身子抖得很厉害,但他不准小婢来告诉你……”

    范子云道:“那为什么呢?”

    如玉低声道:“他说这是为了公子好,要等他不能出声的时候,小婢才可以去禀报公子,就是方才小婢回翟总管的话,也是老管家教的。”

    “老管家,你这是为什么呢?”范子云流着泪,忽然问道:“姑娘现在可以把老管家的遗言,告诉我了吧?”

    如玉说话之时,身子一直站在门口,这时忽然走近范子云身边,低低的道:“老管家要小婢告诉公子,这里不可久留,要你到金陵去找盛记镖局总源头盛锦堂。”

    范子云听了一怔,说道:“此地不可久留?”

    如玉柔顺的轻轻颔了下首,低声道:“小婢也觉得公子不宜在这里久留,等料理了老管家的丧事,还是听老管家的话,到金陵去的好。”

    范子云道:“姑娘也认为我应该走么?”

    如玉低垂粉颈,轻声道:“小婢觉得老管家对公子忠心耿耿,他说的话,总不会错的了。”刚说到这里,夏云峰在前,翟开诚在后,匆匆赶来。

    范子云急忙迎了出去,恭敬的作了个长揖,说道:“夏伯伯,老管家他……过世了。”提起老管家,他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这真是意外得很。”夏云峰脸上也有怆然之色,接道:“老夫听翟总管说,老管家是中风死的,唉,若论年岁,他已是快八十岁的人了,也算是得享高龄,但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他边说边走,当先跨进房中。

    如玉急忙单膝一届,说道:“小婢叩见堡主。”

    夏云峰一摆手,笔直走近榻前,亲自察看了范义的尸体,双手一拱,黯然道:“老管家,你是范家三代忠仆,你的责任,到此已了,就好好的安息吧,范贤侄自有老夫会照顾他的,你只管放心吧。”说罢,一脸虔敬的拜了两拜,才回身道:“贤侄,人死不能复生,老管家年事已高,人生百岁,总会有撒手尘寰的一天,贤侄也不用难过了。”

    范子云道:“夏伯伯说得是。”

    夏云峰道:“老夫已经告诉翟总管,老管家是范家的忠仆,要好好厚殓,好了,咱们到前面去,这里自有翟总管会料理的。”说完,举步往外行去。

    范子云跟随他身后,到了前面客室。夏云峰在上首一张椅子坐下,说道:“贤侄也坐下来。”范子云应了声「是」,才在他下首落坐。

    夏云峰蔼然道:“咱们夏范二家,谊如骨肉,贤侄在老夫面前,不用太过拘束了。”范子云又应了声「是」。

    夏云峰道:“本来老夫之意,让你好好住上几日,等你环境熟悉了,再看看你练的武功,是否已经入门?但老管家突然去世,你如果长日无事,准会因怀念老管家而伤心,故而老夫决定从后天起,贤侄每日早晨,到前面练武功去,老夫先看了你练过的功夫,就可传你武功,你可愿意。”

    范子云听夏伯伯说出要传授自己武功,心里自然愿意,只是老管家临终曾说此地不可久留,要自己投奔盛记镖局的总镖头盛锦堂,这该如何是好呢?一时不禁脸上略现犹豫之色,说道:“夏伯伯肯指点小侄武功,小侄是求之不得的事,只是………”他不善词令,「只是」下面,就说不上口来。

    夏云峰双目望着他,蔼然笑道:“贤侄有什么为难之处,夏伯伯和你爹情同骨肉,但说无妨。”

    范子云俯首道:“小侄觉得老管家在寒家已有三代,他过世了,小侄想护送他灵枢回金牛村去,择地营葬,顺便把小侄跟夏伯伯学武之事,禀明家母,也好让家母放心。”他想回家和母亲商量,再作决定。

    夏云峰一手拂着黑须,呵呵笑道:“贤侄这就多虑了,老管家的事,老夫已交翟总管厚殓,不过贤侄想得也是,老管家是范家三代忠仆,自该把骸骨葬在范家祖墓之旁。此事何用贤侄跋涉往返,再说此事也不用烦劳令堂,老夫明日要翟总管亲自护送老管家灵枢到金牛村去。一切营葬之事,翟总管自会妥善料理,贤侄只要修书一封,禀明令堂,贤侄住在老夫这里,令堂自然放心的了。”

    范子云不好再说,只得点点头道:“夏伯伯既然这么说了,小侄自当听夏伯伯的吩咐。”

    夏云峰满意一笑,颔首道:“贤侄总该知道,我和你爹情同骨肉,你是我义弟之子,也是老夫的犹子,夏伯伯自然希望你能奋发上进,学业有成,也可成为夏伯伯一条有力的臂膀,所以夏伯怕要把你留在身边,这点贤侄该明白吧?”他说得极为亲切,诚恳,极为感人。

    范子云点头道:“小侄明白。”

    夏云峰接着道:“至于你爹,一别十年,迄无消息,不是夏伯伯夸口,南七北六,江湖道上,和夏家堡都有声息相通。只要一有你爹的行踪,定可很快得到消息,贤侄住在这里,岂不比你到处奔波,天涯寻父,更为有利,这点贤侄自是更可放心的了。”

    范子云觉得夏伯伯说的,都是实话,何况师傅也这么说过,这就抬目道:“找寻家父之事,那就全仗夏伯伯了。”

    夏云峰呵呵一笑道:“这还用说?好了,时间不早,贤侄也该休息了。”说罢站起身,举步往外行去。

    范子云急忙站起,垂手道:“小侄恭送夏伯伯。”

    夏云峰走出客室,回头笑道:“你娘把你教得太重礼数了,夏伯伯不是外人,不必拘泥俗礼。”

    「第四章」夜窥隐秘

    第二天早晨,范子云一早起来,推出门去,只见一名陌生的青衣使女端着铜面盆,送来脸水,一面娇声道:“范公子,洗脸了。”声音很柔,很美,但她不是如玉。

    这青衣女子看去比如玉大上一、二岁,个子也比如玉略高,身材显得更苗条,说话的时候,目澄秋水,嫩脸红匀,红菱般的嘴角,含着轻盈笑意,很甜、很美。青衣使女看到范子云双目一眨不眨的瞪着她直瞧,脸上忽然飞起一片红晕,低下头去,说道:“范公子可以洗脸了。”

    范子云问道:“姑娘是新来的?”

    “是。”那青衣使女应了声「是」,娇柔的道:“小婢叫做紫玉,公子以后叫小婢紫玉就好了。”

    范子云问道:“如玉呢?”他忽然间连自己也不知道,居然关心起如玉来了。

    紫玉道:“如玉妹子身子不舒眼,所以总管指派小婢伺候范公子来的。”

    如玉病了,她好端端的怎会生病?范子云忽然想起昨晚翟总管向如玉问起老管家可有遗言?如玉是依着老管家的嘱咐说的,莫非翟总管不相信,故而把如玉调开了?他接着又想起如玉说过,只要说错了话,就会遭受到很严厉的处分,甚至像玉花,因为泄漏机密而处死了。想到这里,只觉一颗心忽然起了一阵收缩,禁不住目注紫玉,问道:“她现在哪里?”

    紫玉撇撇嘴,笑道:“如玉妹子只不过身子不舒服,瞧你就急成这个样子?”

    范子云被她笑碍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的道:“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紫玉道:“那么范公子快去洗脸吧,今天翟总管要送老管家的灵枢回到金牛村去,范公子用过早点,就好给老夫人修一封家书,待会翟总管就要来拿呢。”

    范子云点点头,匆匆盥洗完毕,紫玉伺候着吃过早点,就回到房中,取出信笺,把老管家中风过世,详细给母亲写了一封长信。翟开诚已经来了,说是老管家大殓,请范子云前去,夏家堡有的是财力和人力,堡主吩咐过翟总管,要厚殓老管家。

    翟开诚为了巴结范子云,因此对老管家的后事,办得十分体面,就算是富豪人家的老太爷过世,也不过如此,范子云内心自然感激万分。翟开诚奉夏堡主之命,另外又准备了八色丰盛的礼物,和三千两白银,另外还拨了一名丫头,是去伺候范大娘的。

    范子云过意不去,再三恳辞,但夏云峰说得好:“贤侄,你还和夏伯伯客气什么,我本来还以为你爹多少有些积蓄,这次你们来了,夏伯伯才听翟总管从老管家口里说出来你家的情况,只是靠几十亩田过活,这都是夏伯伯的不好,你爹离家之后,没有好好照顾你家生活。贤侄想想看,夏伯伯知道了,心里有多愧疚,我要翟总管去,只是要他代表我向令堂深致歉意,这些东西,值得了什么,我和你爹情同骨肉,难道我不该照顾弟妹么?”他这么说了,范子云就不好再推辞。

    午后夏堡主亲自祭奠过老管家,范子云跟着拜了一番,翟开诚就率同八名堡丁,押运老管家的枢车和两辆马车,一齐启程。范子云亲送枢车上路之后,一个人回转东院,心中自然有着无限哀思。

    老管家从小把自己带大不说,就是这次到夏家堡来吧,两人一同住进这幢精含,不过两天工夫,老管家就突然离他而去,剩下自己一人,能不使他触景伤情?就在他眼中包着泪水,缓步经过藤花架之时,忽听右首花丛间,正有两人喟喟细语。他自从跟师傅练习内功之后,耳目敏锐,已然听出说话的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只听那男子声音道:“时间定在今晚二更。”

    女子声音道:“我知道了。”这女子声音,虽然说得轻,但话声甚为娇柔,一听就知是紫玉的口音。堡中使唤的使女、堡了不在少数,男女相悦,相约幽会也是常有之事,范子云只当未闻,依然缓步走去。

    就在他走了六七步远,只听那男的道:“咱们说的话,会不会被他听去了?”

    女的道:“不会的,这姓范的只是个雏儿罢了。”

    男的道:“那我走了。”接着但听「刷」的一声轻响,那人以极快身法,朝院外闪了出去。

    范子云暗道:“夏家堡一名堡丁,就有这等快捷的身手,如此看来,夏伯伯的一身武功,自然是更高了。”一脚跨进书房,还未坐下,紫玉已经跟在身后,俏生生的走入,欠身道:“范公子回来了,老管家枢车,一定已经启程了。”她说话之时,不但声音娇柔,而且笑靥迎人,另有一番娇态。

    范子云心中暗道:“好哇,你背后说我雏儿,当面却这般奉承于我。”

    紫玉眨了眨眼睛,嫣然道:“范公子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范子云暗暗一惊,忖道:“这个丫头心思灵巧得很。”一面淡淡说道:“没有什么。”

    紫玉一个转身,轻俏的道:“小婢给公子倒茶去。”

    范子云没有理她,自顾自的在书桌上坐下,随手拿起李太白诗集,翻了两页,但又看不下去。心中只是想着老管家临终说的此地不宜久留,要自己到金陵去找盛记镖局的总镖头盛锦堂,但自己并不知道盛锦堂和自己父亲,究竟是什么交情?

    再说夏伯伯和爹究是结义兄弟,待自己不薄,自己怎好说走?何祝师傅临行之时,也是说要自己投奔夏伯伯来的。到底自已该不该听老管家的话呢?他手中翻着书,目光却望着窗外,怔怔出神,连紫玉走近书案,都一无所觉。

    紫玉手捧茶盏,轻轻放到桌上,说道:“范公子请用茶。”

    范子云「哦」了一声,说道:“多谢姑娘。”紫玉甜甜一笑道:“范公子怎么和小婢客气起来了?嗯,我看范公子好像有什么心事?”

    范子云本来没有看她,这时掩上书,抬目道:“没有。”

    紫玉巧笑道:“范公子不说,小婢也看得出来。”

    范子云道:“你看得出什么?”

    紫玉神秘一笑道:“公子可要小婢说出来么?”

    范子云道:“你倒说说看?”

    紫玉伸出一根纤纤玉指,低声道:“公子心里闷闷不乐,一定在想念一个人。”范子云「哦」了一声。紫玉道:“公子一定是嫌小婢伺候得不好,所以在想念如玉妹子,对不?”

    范子云被她说得俊脸一热,笑道:“这是姑娘多心。”

    紫玉一双俏眼瞅着他,俏皮的道:“是小婢多心么?依小婢看,该是公子多情才对。”

    范子云神色一正,说道:“姑娘体得乱说。”

    紫玉欠欠身道:“范公子原谅小婢失言。”

    范子云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紫玉垂下头道:“多谢范公子。”

    范子云道:“我想一个人静一下,你出去吧。”紫玉口中应着「是」,偷偷的望了他一眼,才转身退出。

    ※※※※※※※※※※※※※※※※※※※※※※※※※※※※※※※※※※※※※※

    范子云坐了一会,心头兀自觉得无聊,又站起身,走近南首窗下,看着花圃中的花木。天色逐渐昏暗下来,他依然一个人负手站在窗口,没有移动。紫玉手捧烛台,款步走入,柔声道:“范公子,请用膳了。”范子云口中哦了一声,随着她走出书房,小客室一张方桌上,已经摆上菜饭。

    紫玉把烛台放到桌上,说道:“公子可要饮酒么?”

    范子云道:“我不喝酒。”

    紫玉巧笑道:“小婢知道公子不善饮酒,所以没把酒壶拿上来,小婢给你装饭。”

    范子云住进东院,一直和老管家同桌吃饭,今晚却只有一个人吃了,心中不禁又触动了哀思。而且这几天吃饭时,都是由如玉伺候,如今又换了一个紫玉,虽然她笑靥迎人,善解人意,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当下默然坐下,紫玉装了一碗饭送上,范子云接过饭碗,吃了几口,竟然食不下咽,勉强地吃完了一碗。

    紫玉道:“小婢给公子添饭。”

    范子云微微摇头道:“不用了。”喝了两口汤,就站了起来。

    紫王送上面巾,又替他沏了一盅茶,才收捡菜肴,退出屋去。不多一会,她已吃毕晚餐,回身走入,含笑道:“范公子可有事要小婢伺候么?”

    范子云心中暗暗哦了一声,忖道:“是了,他今晚和情郎有约,所以想早些去休息了。”一面含笑道:“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紫玉欠身道:“小婢那就告退了。”转身退了出去。

    范子云回到房中,随手掩上房门,就盘膝坐在床上,运气调息,但觉许多杂念,泛上心头,竟是难以安心行功。索性就躺了下来,准备睡觉,哪知睡到枕上,依然思潮起伏。无法入睡,听到远处更锣两响,已是夏天了。就在此时,突闻屋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声音,分明有人踏着屋瓦掠过。

    “夜行人。”范子云心头不禁一动,想起紫玉和那男子声音约定二更之言,暗自忖道:“此人轻功极高,莫非他们不是幽会,是另有图谋不成?”心念方转,只听院子前面,又有一阵极轻的衣袂飘风之声,由西而北,快速掠过。

    范子云不觉披衣而起,轻轻打开北首窗户,双足一点,穿窗而出,落到后面庭院之中,再一吸气,纵身上屋,但觉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心神为之一清,抬目望去,果见远处正有两条人影,去势极快,在屋宇间一闪而没,似是往北掠去。

    他虽在夏家堡住了两天,因堡中房屋栉比,不知这两个夜行人目的何在?但自己既然发现了,就得跟下去看个究竟,心念闪电一动,人已长身掠起,朝两人身后,跟了下去。穿越过两重屋宇,迎面是一堵两丈余高的风火墙,等他纵上墙头,才发现外面是一条通往后园的市道,此时一片黑暗,不见灯光。

    范子云暗哦一声,前面两人忽然隐没不见,是从甬道往后园去的。他们要从这条甬道走的原因,定是这条市道平日就很少有人行走,晚上自然更为僻静无人,不会发现他们的行踪。

    范子云心中想着,脚下却并不慢,他怕被对方发现,一路提气而行,落步甚轻,不久工夫,便已到了甬道尽头,一道矮垣挡住了去路,墙上有一道回洞门,两扇木门紧闭着,门上有一把铁锁,却不见前面两人的影子。这道垣墙,不过丈许来高,两人自然越垣而过了。

    范子云毫不怠慢,人还未到垣下,双脚轻点,飞越过墙头,等他落到地上,放眼望去,但见一条方砖铺成的小路,两边一排花架,不知通向何处?黑夜之间,只觉到处树木隐隐,假山亭台,楼阁如画,这里已经到了夏家堡的后花园。

    方才两条人影,早已走得不知去向?心中暗暗叫了声「糟糕」,这片花园,占地极广,别说两人,就是二十个人,投身其中,只怕也无法找寻得到了。就在此时,瞥见远处一座假山上,忽然飞起一道人影,快得如同流星一般,只在空中一转,就倏然隐去。

    “好快的身法。”范子云看得暗暗喝采,他既然有了这一发现,岂肯轻易放过,立即施展轻功,藉着树林隐身,跟踪掠去,但等他赶到假山左侧,对方早已没了踪影,以对方的身法判断,似乎还在自己连丢的两人之上,心中更是怀疑不止,好像今晚来人还不止两个,他们究竟是干什么来的呢,莫非是夏伯伯的仇家?

    他知道自己只是暗中跟踪,自然不宜和对方照面,因此在他掠近假山之际,早已隐入一排花丛后面。方才只顾探首张望,这一停下身来,陡见高自己不远,地上躺卧着一个人影,一时不觉吃了一惊,再凝目看去,那人身上穿的正是堡丁模样,此时扑卧在地,一动不动,极似被人所制。这就悄悄闪了过去,到得近前,俯身一看,此人果然是个堡丁,被人从背后一掌震断心脉,早已气绝多时。

    范子云看得不觉怒气上冲,暗道:“此人好狠毒的手法,不用说是方才在假山上现身的那个人下的手了,因为他用的是内家重手法,故而没有出声,就被击毙,由此看来,今晚来人果然是夏伯伯的仇家了。”

    “哦。”他忽然暗哦一声,忖道:“紫玉这丫头,敢情早已被人买通,故而和人约在二更,难怪她说自己只是一个雏儿,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哼,看她笑靥迎人,娇柔多姿,竟然敢卖主求荣,勾结匪类,今晚给自己遇上了,非揭穿她阴谋不可。”

    他因此地既有堡丁遭人毒手,想来对方应该不会走的太远,这就悄悄移动,以花丛作为掩护,绕过一片池塘,前面有一座半圆形的小石桥,再过去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中间五座精舍,隐隐射出灯光,朱栏画栋,有长廊可通。范子云因前面一片草坪,毫无掩蔽,屋中又有灯光,显有人住,就在隔岸花丛间,停住身形。

    “哈哈。”屋中忽然响起一声冷森的笑声,接着一个苍老声音缓缓说道:“诸位既然进了夏家堡,又何用再藏头缩尾?莫非嫌老夫接待不周么?”这人话声阴阳怪气,听来好不舒服。

    范子云心中暗道:“这人不是夏伯伯,不知是谁?听他口气,好像甚是托大。”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间,只听一声敞笑,起自右侧。

    笑声摇曳,一道人影已然在草坪中间泻落,那是一个身穿宝蓝长衫的老者,背负长剑,看去甚是飘逸。范子云藏身之处,和草坪隔着一个池塘,又在黑夜之间,看到的只是一个侧形,自然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觉此人约莫五十出头,但神态之间,似乎极为斯文,暗暗忖道:“这人大概就是方才假山现身的那人了。”

    蓝衫人飞落草坪,口中朗声说道:“姜某已经出来了,阁下何人,也该请出来了吧?”

    屋中那人笑道:“老夫还当是谁,原来是人称金毛吼的姜大侠……”此人说话慢条斯理,但在话声中,已经缓吞吞的从屋中走出一个身穿古铜色长袍的人来,口中继续说道:“老夫真是失迎之至。”

    屋中有灯光,那人走得缓慢,故而范子云看清了他的面貌。这人少说也有五十出头,一张马脸,又狭又长,配着一双炯炯发光的小眼睛,一个鹰钩鼻,颔下留着一把疏朗朗的苍须,个子又瘦又高。范子云一眼看去,就觉得这人有着一身邪气。

    他对面的金毛吼骤睹此人,似乎深感意外,怔然道:“会是索老哥。”他这句话,不仅意外,而且还着实大吃一惊。

    狭长脸老者阴侧侧一笑道:“不错,正是兄弟,索寒心,姜大侠是不是有些意外?”范子云没在江湖上走动过,自然不知道金毛吼姜子贞名动大江南北,一生见过多少阵仗,江湖上还没有令他大吃一惊的事儿,有之,那就是会在这里遇上索寒心。索寒心,外号九头鸟,是十三异派中极具凶名的人物。

    金毛吼姜子贞一惊之后,立即恢复镇静,徐声道:“今晚会在这里遇上索老哥,确实使委某感到意外。”

    索寒心笑了笑道:“其实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兄弟身为夏家堡总管。”

    姜子贞听得更为一怔,九头鸟索寒心成名数十年,一向目空一切,居然会屈居夏家堡的总管。范子云也同样听得一怔,他虽然不知索寒心的来历,但夏家堡总管,明明是翟开诚,他怎么也自称是夏家堡的总管呢?

    姜子贞大笑一声道:“原来索老哥荣膺了夏家堡的总管,兄弟当真失敬得很。”

    “姜大快好说。”索寒心依然皮笑向不笑的裂了裂嘴,续道:“不知姜大侠深夜宠临夏家堡,有甚贵干,兄弟可有效劳之处么?”嘴里说得好听,但就是毫无江湖经验的范子云也可以听得出来,索寒心决不会真的帮金毛吼的忙,因为他口气说得极为森冷,分明有着极深的敌意。

    姜子贞道:“索老哥问得好,兄弟是探看青云道兄来的。”范子云想起来了,昨天自己和老管家去见夏伯伯的时候,翟总管曾进来禀报,说是峨嵋青云道长来访,夏伯伯就匆匆迎了出去。

    索寒心口中发出一声森冷的笑声,说道:“姜大侠果然耳目灵通,青云道长是夏家堡贵宾,被接待在延月楼中,姜大侠都知道了。”「耳目灵通」,是说姜子贞若无内应,怎会知道青云道长的住处?

    这话范子云当然听不出来;但姜子贞是老江湖了,听得不觉神色微变,说道:“索老哥是夏家堡的总管,兄弟已经说出来意,那就烦请索老哥通报一声了。”

    索寒心道:“这个只怕不成。”

    姜子贞道:“是索老哥不肯通报么?”

    “非也。”索寒心道:“第一是青云道长不见外客;第二,则是姜大侠来的不是时候。”

    姜子贞道:“索老哥此话怎说?”

    索寒心阴侧侧说道:“姜大侠在江湖上侠名久着,莅临夏家堡,如是以礼来访,不失为夏家堡的贵宾,但你姜大侠夜闯敝堡,又找到延月楼来……”他缓缓抬起那张狭长的脸孔,脸上死板板的一无表情,续道:“延月楼是夏家堡三处禁地之一,兄弟身为夏家堡总管,就算想卖姜大侠一个交情,也实有未便,因此……只好……”他说到后面四个字,忽然拖长语气,没往下说。

    姜子贞久走江湖,自然听得出九头鸟索寒心口气不善,不觉沉声道:“蒙老哥怎么不往下说了?”

    索寒心森然道:“兄弟不敢询私,只好把姜大快拿下,送请堡主发落了。”

    姜子贞朗笑一声道:“索老哥可是要和兄弟动手吗?”

    索寒心道:“如有必要,那也只好冒犯了。”

    姜子贞道:“好,今晚遇上索老哥,姜某早就知道无法善了的了。”

    “这就叫做势如冰炭吧?”索寒心说道:“好了,兄弟想再请教一声,姜大侠今晚一共带了几个人?”

    姜子贞道:“姜某只有一个,并无同来的人。”

    “哈哈。”索寒心大笑一声道:“姜大侠只怕言不由衷吧?”

    姜子贞道:“索老哥可是不信么?”

    索寒心道:“信与不信,都得有真凭实据,对么?兄弟想让姜大侠看两个人,不知姜大侠认不认得出来?”话声一落,立即转过身去,喝道:“来人呀,把两个奸细押上来。”他喝声甫出,只见四名劲装汉子手握钢刀,推着两个被捆绑了双手的人走了出来。

    那两人一个年约四旬,生得五短身材,个子瘦小的是流星樊同,一个三十出头,身材健壮的则是金毛吼的师侄吕秀。金毛吼姜子贞出身峨嵋派,和青云道长原是同门师兄弟,他和九头鸟索寒心说话之余,流星樊同和吕秀二人,却乘机由屋后潜入,前去施救青云道长,不料竟被对方不动声色,就给逮住了。

    姜子贞看得心头大怒,厉喝道:“索寒心,你……”

    索寒心阴侧侧一笑道:“姜大侠歇怒,延月楼是敞堡接待贵宾之处,目前青云道长下榻于此,岂容外人乱闯,兄弟手下把他们拿下也是应该的了。”

    姜子贞道:“你们把青云道兄怎样了?”

    索寒心道:“姜大快这话就不对了,青云道长是敝堡贵宾,你说本堡会怎样?”

    “贵宾。”姜子贞仰脸敞笑一声道:“据姜某所知,你们已把青云道兄软禁起来,延月楼正是你们囚人之处,这话没错吧?”范子云听得暗暗奇怪,据自己所知,峨嵋派是八大门派之一,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夏伯伯为什么要把峨嵋派的青云道长囚禁起来呢?

    只听索寒心发出一声刺耳的阴笑,说道:“姜大侠知道的倒是不少。”

    姜子贞道:“索老哥请转告夏堡主,一世英名,得来不易,速把青云道兄释放出来,还可无事,否则………”

    索寒心道:“姜大侠听人说过一不作,二不休这句话么?”

    姜子贞怒声道:“你们这是存心和峨嵋派为敌了?”

    索寒心冷森一晒道:“峨嵋派何足道哉?就是九大门派也未必会在堡主的眼里,姜大侠最好莫要抬出峨嵋派来压人。”

    姜子贞听得大怒,双目精光暴射,抬手之间,从肩头抽出长剑,剑尖一指,喝道:“姓索的,来,姜某先领教领教你的高招。”喝声中,突然双足一点,身如闪电,朝押着流星樊同和师侄吕秀的四个青衣汉子当头扑去。身子扑起之际,手中长剑已然快疾无伦,连续劈出了四剑,但见四道剑光,宛如缨珞下垂,凌空击了下去。

    九头鸟索寒心面情冷漠,只是负手望着姜子贞的突起发难,丝毫不予理会,也没有出手之意。就在此时,那四个青衣汉子居然临危不乱,毫不含糊,两个抬臂上迎,两柄钢刀交叉划起,「当」的一声,架在了姜子贞击下的剑势,另外两个钢刀直竖,向空劈出,两道刀光,分取姜子贞两肋。

    四人在这一招之间,居然有攻有守,深得联手合击之妙。姜子贞心头微凛,急忙借着对方双刀一架之势,腾身飞退。索寒心也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令四名青衣汉子押着两人退下,才阴侧侧说道:“姜大侠,一叶知秋,本堡的堡丁还不算饭桶吧?依兄弟相劝,姜大侠最好弃去手中兵刃,束手成擒,方为上策。”

    姜子贞怒笑道:“姓索的,你少在姜某面前卖狂,有多少能耐,咱们不妨在手底下见个真章。”

    索寒心冷冷一笑道:“你要和兄弟动手?”言下之意,似是不屑和姜子贞动手。

    这下更把姜子贞激得怒不可遏,大喝一声道:“索寒心,你再不出手,姜某可要出手了。”索寒心冷笑一声,左手轻轻一挥,就在他挥手之际,一个青衣佩剑汉子飞快的从门口奔行而出。

    索寒心缓缓的朝姜子贞抬目道:“你去接姜大侠几招。”

    那青衣汉子应了声道:“属下遵命。”倏地转过身来,目注姜子贞,一抱拳道:“姜大侠请赏招。”这人不过三十五六岁,脸色姜黄,目光深沉,但却炯炯有光。

    姜子贞目光注视着对方,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那青衣人道:“在下奉命向姜大侠讨教,各凭技艺决胜,似乎用不着通姓报名。”

    姜子贞冷然道:“你没有姓名么?姜某不与无名之辈动手。”

    索寒心阴笑道:“姜大侠只要知道他是本堡的人就好了,他代表兄弟出手,姜大快要胜得过他,才能和兄弟动手,若是连他也胜不过,那还是依兄弟相劝,束手成擒的好了。”

    姜子贞被激得大怒,嘿然道:“好吧,阁下可以进招了。”

    青衣人冷冷的道:“在下有僭了。”呛然发剑,寒光一闪,直踏中宫刺来。

    姜子贞看的暗暗冷哼:“这小子好生狂妄。”身形一偏,避剑还剑,一个「盘龙梨步」,抢到侧首,刷、刷、刷一连三剑,急刺而去。他出身峨嵋,只要给他出手的机会,三招连绵,一气攻出,后面的剑法,也就可随着绵连而上,源源出手。

    峨嵋派「乱披风剑法」,一经展开,就如疾风暴雨,剑光飘忽,一柄剑就可化成十几柄一般,到处剑花错乱,漫天乱洒。那青衣人剑法也极纯熟,但一上手,就被姜子贞抢了先机,重重剑影,把他围了起来,一时东架西封,几乎有接应不暇之势,给迫得连连躲闪。

    姜子贞虽然占了上风,但心头也自暗暗吃惊,像对方这样的青衣人,在夏家堡中身份自然不会太高,居然能接得上自己十数剑之多。可见夏家堡果然卧虎藏龙,不可轻视!心念闪电一动,手中长剑突然一紧,「乱披风剑法」东一剑、西一剑,发得更快更乱,剑光在天空中,不住的乱闪,更令人不可捉摸,不可抵御。

    “住手。”索寒心口中沉喝一声,人已随着喝声,飞身扑起,快得有如扭影一般,一下闪入错落剑影之中。剑光倏敛,人影倏分。那青衣汉子长剑一收,往后跃退。金毛吼姜子贞一柄手中长剑,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已经到了索寒心的手中。姜子贞这份震惊当真非同小可,他做梦也想不到九头鸟索寒心,竟有如此高绝的身手。

    索寒心随手把长剑往草坪上一丢,望着他深沉一笑,说道:“姜大侠,现在该是你束手成擒的时候了吧?”随着话声,缓步朝姜子贞逼来。

    姜子贞怒吼一声道:“姜某和你拼了。”飞扑而上,双掌疾发,劈击过去。

    索寒心阴笑道:“姜大侠真要和兄弟动手么?”右掌横架,左掌直推,硬接对方掌势。但听「啪」「啪」两声,四掌接实,姜子贞只觉心头猛震,脚下不禁连退了三步。

    索寒心却是绞风未动,口中嘿嘿笑道:“现在你相信了吧?”他那张狭长脸上,似笑非笑的望着姜子贞,依然一步步逼近过来。姜子贞和他对了两掌,只觉血翻气浮,心知自己内力不如对方,此刻也无暇运气调息,只好步步后退。

    范子云纵然没有和人交手的经验,但姜子贞不是索寒心的对手,总看得出来,心中不由得暗自思索着,自己该不该助姜子贞一臂之力。就在他沉思之际,突听就在自己右方,有人低喝一声「打」,一蓬暗器,朝索寒心激射过去。

    索寒心沉笑一声:“什么人偷袭老夫?”右手大袖一挥,一阵强劲的袖风,把激射过去的暗器,悉数反扫,同时一道人影,快得如同风飘电闪,随着那一阵反扫的暗器,急扑过来。

    范子云但听身侧有人低呼一声,似乎负伤跌坐下去,这一瞬间,索寒心已经扑到面前。范子云不暇思索,突然从花丛中站起,挥手一掌,迎击过去,这一掌他虽然是凌空拍出,但激于义愤,几乎用上了全力,「呼」的一声,一团暗劲,居然似潮涌而出。索寒心骤不及防,等到发觉,掌风几乎已逼近身前,只得举掌一挥,封解来势,但听蓬然一震,索寒心居然被逼得倒飞出去。

    姜子贞大喝一声:“快走。”乘机疾冲而上,右手一扬,朝索寒心当胸按去。他这声大喝,自然是示意那发暗器的人快走,他这不顾生死的疾冲而上,也是为了掩护发暗器的人退走。

    ※※※※※※※※※※※※※※※※※※※※※※※※※※※※※※※※※※※※※※范子云人本聪明,听了姜子贞这句「快走」,心头暗暗一凛,急忙身形一隐,正待回身退走。突听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呻吟,急忙住足看去,果见花丛间正有一团人影,蜷伏不动。这就迅疾掠近,口中低低的道:“兄台负了伤吗?”那人又是一声呻吟,没有答话。

    范子云心头一急,暗想:“此人伤得不轻,自己好歹先把他救出去再说。”心念一动,立刻俯下身去,双手抄起那人身子,蛇行鹭伏,藉着花丛暗影,急步疾掠。

    但听身后隐隐传来「蓬」、「蓬」两声震响,和索寒心刺耳大笑,而且还有几条人影,分头往外追了出去。范子云不敢停留,抱着人循原路退出,这几年来,他勤修师傅教他的内功,再加上每天往山上跑,练成了一身轻功,手中抱着一个人登房越脊,居然毫不费力。差幸这一路上,是往东院来的,故而并没被人发现。

    他在路上心头难免慌张,但也早已筹思好了,自己住的地方,自成院落,不易被人发现,不如把他抱回自己房中再说。因此他毫不耽搁,飞落后院,然后悄悄地穿房而入,把那人轻轻地放到了自己的床上,一面轻声问道:“兄台伤在哪里,还不要紧吧?”

    那人经他抱着一路腾跃,似是已经醒了过来,口中呻吟着道:“姜大叔,咱们已经……脱险了么……我……是被老贼……袖风反震……一把……梅花针……有半数………打在……晚辈身上……”

    方才范子云心切救人,抱着他就走,只当他是个男的,他这一开口,竟然会是个女的,心头不由得一怔,低声道:“姑娘是什么人?”

    那女子还当他是姜子贞,这回听出声音不对,也大吃一惊,不觉挣动一下,呻吟着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范子云道:“姑娘只管放心,在下不是索寒心一党。”

    那女子惊异的道:“是你……救了我……这……是什么地方?”

    范子云低声道:“这里虽是夏家堡,但姑娘只管安心养伤,不会有人来的。”

    那女子听说仍在夏家堡,心头更惊,颤声道:“你……究竟是谁?”

    范子云道:“在下范子云……”

    那女子没待范子云说完,惊异的道:“你是范……公子?”

    范子云奇道:“姑娘知道在下?”

    那女子低呻道:“实不相瞒,小………是紫玉。”

    范子云目能夜视,不觉谛视着她,只觉此女口音和紫玉颇为相似,但脸色苍白,看去并不像紫玉,不禁惊异的道:“姑娘会是紫玉?”

    紫玉道:“小婢……戴了面具,公子……所以认不出来了。”

    范子云说道:“那就好,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哦。”他忽然想起紫玉说过,她打出去的一把梅花针,被索寒心一记袖风反震回来,有半数打到了她的身上,这就问道:“姑娘中了梅花针,不知要如何才能救治?”

    紫玉道:“这……她只说了一个「这」字,底下的话,就说不出来。

    范子云道:“姑娘也不知道么?那该怎么办呢?”

    紫玉道:“小婢………小婢……”

    范子云急道:“如果不把针起出来,姑娘四肢动弹不得,等到明天,就隐瞒不住了。”

    紫玉好似下了决心,低低的道:“范公子,你是正人君子,小婢也顾不得羞耻,只好说了。”

    范子云道:“你说,你说,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先把针起下来,你有什么办法,只管直说,只要在下能力所及,一定为你去做。”

    紫玉目光之中,充满了感激之色,低低的道:“小婢上身中了十几支梅花针,以臻有几处经脉,被针封死,只有用吸铁石才能把它吸出来。”

    范子云道:“这就难了,在下到哪里找吸铁石呢?”

    紫玉幽幽的道:“小婢……身上有。”这句话,说得如同蚊子叫一般,她脸上差幸戴了面具,不然定会娇羞欲滴。

    范子云笑道:“姑娘怎不早说?”但他话声出口,不由得一怔,问道:“姑娘放在哪里?”

    紫玉道:“是在小婢……怀里。”姑娘家的怀里,自己如何伸手进去拿?但如果紫玉能够拿得到,早就自己拿出来了。范子云略为犹豫,点上了蜡烛,然后再走近床前,俯下身,伸手朝她怀中探去。

    紫玉早已闭上了眼睛,好像闭上眼睛,不看到他,就会减少羞意,其实一颗心早已像小鹿般跳得好凶,如果没有面具,一张脸怕不成了红布?范子云从小没和女孩子接触过,手伸进紫玉热呼呼的怀里,指尖碰到她软绵绵的玉球上,方才鼓起的勇气,突然消失了,只觉得血脉如沸,心头狂跳,五指还没掏摸,就颤动得不听指挥。

    女孩儿家那地方最敏感不过,紫玉身躯起了轻微的颤动,口中轻轻「嘤咛」了一声。范子云的手不敢乱掏,但也不得不掏,因为她怀中零碎的小东西可不少,他只好摸一样,就取一样出来那是一方手帕,一个青玉扁瓶,一个白瓷小瓶,几枚四面磨得很锋利的制钱,和用青布包着的一块东西,他分两次把她怀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问道:“姑娘,没有吸铁石啊。”

    紫玉一个人被他掏摸得软绵绵的,轻嗯道:“就是那个青布包儿。”

    范子云哦了一声,取过青布包,打了开来,里面是一块黑黝黝圆形的东西,自然是吸铁石了,不觉问道:“姑娘,这个如何吸法?”

    紫玉这回反倒镇定下来,幽幽的道:“使用吸铁石,必须贴在针孔上,最好能贯注内力,就可把计吸出来了,小婢身上有十几处中了针,要把计吸出来,只要解开上衣,才看得到……”

    范子云不禁一呆,“解开上衣”?姑娘家的上身,岂是容人瞧的地方?他看了她鼓腾腾胸脯一眼,暗想:“解开上衣,即使亲若兄妹,总也男女有别。”他迟疑的道:“这……”

    紫玉眨动了下眼睛,幽幽的道:“范公子,小婢死不足惜,只是此事关系太重了,婢不能泄露了身份,所以希望公子加以援手。”

    范子云道:“在下把你救回来,自然是有援手之意,只是……只是……男女有别,在下怎好…”

    紫玉抬眼道:“公子是救小婢的伤,就是疗伤的大夫了,医者有割股之心,虽是男女有别,但只要行得正,站得直,无愧于心,有什么好顾忌的?圣人说得好,虽袒褐裸裎于我侧,尔焉能说我哉?女孩儿家清白之躯,小婢都不在乎,公子还怕什么呢?”

    范子云心知除了替她吸出梅花针,实无他法,暗道:“此时此地;我不救她,还有谁能救她?”这就点点头道:“好,在下替你把计吸出来。”

    当下把吸铁石放在床边上,然后伸出双手,去解她那件浑身紧扎,一排密扣的上衣。他是为了救她而替她解衣的,心中纵然并没邪念,但解的是一个年龄差不多的异性少女的衣衫。这是他破题儿第一遭,手指触到她丰满的娇躯,心尖就起了一阵激烈的冲动,呼吸也随着急促起来。

    如果紫玉身上穿的也是宽大的衣衫和曳地的长裙,范子云的情绪,也许会好一点,因为只要给她「宽衣解带」就好了。但紫玉此时穿的却是夜行人特制的衣着,夜行人为了行动要求俐落迅捷,衣服必须扣紧全身包得很紧。

    这可苦了范子云,他双手发颤,把钮扣一粒一粒要从丰满而富于诱惑的玉体上解开来,真也不是一件易事。尤其手指接触到她胸前的时候,全身血脉沸腾,心头狂跳,连呼吸部几乎窒注了!越是心情紧张,就越发慌乱,有时一颗钮扣,就要解上好一会,这一排钮扣,由下而上,直把范子云闹得满头大汗,满脸通红。

    夜行人的钮扣是解开了,但他又不禁作难起来。因为呈现在他眼前的,还有一层更具诱惑、更动人遇思的袜胸,紧裹着一对圆滖的玉球。范子云年近弱冠,情窦已开,这一瞧自然更使他一颗心几乎塞上了喉咙,他实在没有勇气再去松解这件亵衣的小粒扣子,但事到如今,不解也由不得他了,他只好定了回神,壮着胆子,解开衣襟上的小扣,眼前立时呈现出一个晶莹如玉丰盈胜雪的半裸**。

    这回他有了先前的经验,小衣襟虽然敞开了,但他能镇定心情,一心只是注视着她身上的针伤,果然发现「筋池」、「命脉」、「玄机」、「血阻」、「肺苗」、「囊穴」等穴和附近肌肉上,都有针大的红点,不下十数处之多。心中暗暗叫了声:“好厉害的袖风。”

    范子云一时也无暇细看,急忙取过吸铁石,放在掌心,默默功运右掌,朝她有红点的地方按去,手掌按在她光滑如玉柔腻如脂的肌肤上,一个人几乎像触电一般。紫玉在他替她解开衣扣之前,早就羞得紧紧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呻吟都不敢再出声了。他手掌按上胸脯,她全身就起了轻微的颤抖,胸口起伏,呼吸也随着急促起来。他像触了电,她何尝不像全身通上了电流?

    范子云深深的吸了口气,眼观鼻,鼻观心,凝神澄志,缓缓运起内功,然后又慢慢的把吸铁石提起来,注目看去,磁石上果然附着一支带有血丝,细如牛毛的梅花针,取下了针,又换了一处针孔按下,缓缓吸起,这样足足吸了一刻工夫之久,一共吸出来了十一支针之多,连她肩头三支,合计中了一十四支梅花针。

    范子云早已汗出如油,他举手抹了把汗,又仔细看了一遍,如今他已把自己当做看病的大夫,虽然美色当前,也并不觉得诱惑,这就低声道:“姑娘,你运气试试看,身上还有没被吸出的针么?”

    紫玉闭着眼睛,装作不知道,似乎减少了许多羞涩,但这回她不能不开口了,略为运气之后,口中「嘤」了一声,一下翻身坐起,双手掩着胸口,急急说道:“多谢公子,没有了。”

    范子云站在床前,给她这个动作,几乎吓了一大跳,急忙背过身去,说道:“姑娘,请把衣服穿起来。”

    紫玉迅快扣好衣衫,幽幽的道:“好啦,公子可以转过身来了。”

    范子云转过身去,红着脸道:“恭喜姑娘,已经脱险了。”

    紫玉伸手从脸上揭下一张面具,她美丽的脸上,一片娇红,双膝一屈,朝范子云盈盈拜了下去,说道:“范公子果然是仁心君子,今晚救了小婢一命,小婢无以为报,给你叩头。”

    范子云放下吸铁石,手足无措的道:“姑娘快不可如此,快快请起,今晚之事,姑娘切不可放在心上,只当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就好了。”只当没有发生,是要她把发生的事儿忘了就好,但这是安慰她的话,女孩儿家清白之躯,怎能让人宽衣解带,在肌肤上如此抚摩?

    紫玉站起身,脸上娇红未褪,星目如水,缓缓低下头去,轻声说道:“范公子救了小婢一命,小婢刻骨铭心,永远也不会忘的。”一个要她忘记了今晚之事,一个却说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范子云道:“姑娘快不可如此说,在下只想请教姑娘一件事……”目光和她一对,发现她盈盈如水的双目之中,望着自己,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激之外,有着脉脉含情,欲语还休的神态。他从未和女孩子谈情说爱,虽然在这方面,毫无经验,但他是情窦已开的男子,她这样的望着他,他自然会感觉得出来,因此说到一半,不觉停了下来。

    紫玉忽然俯首道:“公子要问什么呢,小婢照说应该知无不言,但小婢另有苦衷,公子如要问小婢的出身来历,小婢目前还不能告诉公子。”

    范子云忙道:“我不问你身世就是了。”

    紫玉眨眨眼睛,嫣然一笑道:“小婢不是故作神秘,实在……公子日后自会明白。”她伸手从几上取过方才范子云由她怀中掏出来的东西,收入怀中,低低的道:“小婢知道公子心里一定有许多疑问,但今晚时候已经不早了,公子折腾半夜,还是早些安歇吧,小婢针虽起出,还要回房去敷药,这样吧,明天晚上,小婢再行奉告吧。”说罢,伸手在床沿上取过十几支从她身上起下的梅花针,翩然往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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