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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冷香谷【第三章】金鸠银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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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章」金鸠银杖

    只见一个年约十**岁而又极其俊美的少年,正登上厅阶飘逸的向厅内走来。根据方才的唱名,显然就是那位天台少侠欧阳紫。这位欧阳少侠,衣着几乎与蓝天鹏相同,银灰儒巾,亮缎银花公子衫,唯一不同处,是欧阳紫着高底粉靴,而腰间也多了一口斑银剑。尤其和扶着「金鸠银杖」前迎的高莲英两相对照,这位欧阳少侠的面庞,尤为白嫩娇好,而在气质上高莲英缺少女孩子应有的柔媚,而这位欧阳少侠,也缺少男孩子应有的英气。

    欧阳紫一见「金鸠银杖」出迎,立即朱唇展笑,露出两排碎玉般的编贝皓齿,文静的深深一揖,略带童音的恭声说:“晚辈欧阳紫特来为前辈拜寿,并祝前辈松柏长青,福寿绵长。”说话之间,屈膝叩了下去。

    「金鸠银杖」赶紧肃手请起,并慈祥的呵呵笑着说:“少侠远由天台前来,一路之上,多受风霜之苦,快请厅内待茶。”说罢,又为爱女高莲英介绍,而这一次,高莲英并没有自称小妹。这时,厅内席间交谈的英豪,以及立在厅外武林贺客,鸦雀无声,但所有的目光已由蓝天鹏的身上移到了欧阳紫身上了。

    侠丐马五看罢,不由望着目光仍盯着欧阳紫的蓝天鹏,低声问:“小伙子,你认识那位欧阳少侠?”

    蓝天鹏目光不移,微微摇头,却迷惑的说:“五叔,您不觉他有点像表姐萧琼华?”

    侠丐惊异的「咦」了一声,再度转首去看已向厅内走来的欧阳少侠,同时,悄声说:“傻小子,我老人家怎知你表姐萧琼华长得是什么样子?”

    蓝天鹏目光不移,自语似的低声说:“眉目面貌都有些相似,便身材似乎比表姐高了些。”

    侠丐一听,毫不迟疑的低声说:“那是因为他穿的是厚底粉靴之故。”说话之间,欧阳紫已飘逸的走进内历来,同时侠丐发现欧阳紫的双眸似水剪,丹脸若娇花眉桃翠柳,朱口不大,心中一动,不自觉的悄声说:“傻小子,可能是个雏儿。”

    「雏儿」就是指「小姑娘」的意思,蓝天鹏因而迷惑的问:“雏儿?”侠丐见蓝天鹏问话并未小声,心中不由一惊,因为那位欧阳少侠已经距离他们不远了。吃惊之间,转首一看,果然,那位欧阳少侠正以两道利剑般的目光,威凌的向他和蓝天鹏望来。侠丐看得悚然一惊,不由暗赞:好精湛的内功。

    但是,当欧阳紫的威凌目光移至蓝天鹏俊面上的时候,目光冷电再度暴涨,但却一闪而逝。大厅左右席间静立的群豪一见,俱都心头一震,相顾失色。似乎对这位欧阳少侠,在弱冠之年,便有了如此深厚的内功,将来的成就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侠丐马五更是焦急,不自觉的暗凝功力,因为他认定那位欧阳少侠必然会过来找他蓝天鹏理论。

    因为,世上男生女相,貌如潘安的少年多的是,但要把人家美貌公子比喻成「小姑娘」,就是一种侮辱。侠丐心里明白,仅由那位欧阳少侠的眼神判断,如果动起手来,他老花子未必就得胜把握了。尤其,对方以如此精淇的内功,而以「万刃之王」的剑来对敌,假设再是一柄上古神兵,一旦真气贯注剑身,仅飞酒暴涨的剑气寒芒,亦足伤人。正在暗自戒备,岂知,那位欧阳少侠和蓝天鹏的目光接触后,神色立即缓和下来,而且似乎有意过来而又迟疑不决。

    侠丐是何等人物,立即微一颔首,含笑招呼说:“欧阳少侠请这边坐。”

    那位欧阳少侠谦恭颔首,绽齿微笑,正待举步,蓦然有人急声说:“少侠请到这边来。”说话之间,由对面摆满的桌登前,急步奔过来一个身穿线衫的年青人。

    蓝天鹏和侠丐马五一看,竟是「恶虎庄」少庄主「小霸王」吴金雄。那欧阳少侠见「小霸王」向他招呼,只得停身止步,但一双飞挑的修眉,不由微微一蹩,显然表示对「小霸王」并不认识。「小霸王」来到近前,立即挡在欧阳紫的面前,显然有决阻止欧阳紫过去会蓝天鹏和使丐。欧阳紫一见「小霸王」挡在面前,立即有些不耐烦的问:“我与阁下并不相识,何事向我招呼?”

    「小霸王」见欧阳紫问话并不谦和,心中不禁有气,但仍拱手含笑,自我介绍说:“小弟吴金雄,世居黔北「恶虎庄」,家父吴胜……”

    话未说完,欧阳紫已晒然一笑,说:“阁下原来是吴少庄主,失敬失敬,不知有何见教?”

    「小霸王」见欧阳紫晒然而笑,意含轻蔑,尤其卓然而立,傲不还礼,心中更加有气,但仍强奈着性子,说:“小弟的大师伯极想结识欧是少侠……”

    欧阳紫立即插言问:“你大师伯现在何处?”

    「小霸王」急忙转身一指对面席间,急切的说:“就在贵宾室门前。”蓝天鹏和侠丐,也随着欧阳紫转首看去,一看之下,竟是那个在河上踏板渡水,身穿灰道袍背露金丝剑柄,头插金辔的「了尘」老道。

    只见「了尘」老道,立身在厅馆的两间檀屏小室门前,三角眼精光闪闪,手捻着几根狗缨胡傲然看着欧阳紫,颔首微笑,完全以长老自居。蓝天鹏一见,立即望着侠丐低沉的忿声说:“原来吴金雄是崆峒派俗家弟子,方才不知,否则,应该在他的身上追出松云老道和「黑手三郎」的下落来。”如此近的距离,「小霸王」吴金雄自然听得到,是以,立即忿忿的回头瞪了蓝天鹏一眼。

    那位欧阳少侠,看了「了尘」一眼,竟对「小霸王」歉然一笑说:“吴少庄主请先回告令师伯,稍时小生自会前去请教。”说罢,跨步就待向蓝天鹏这边走来。岂知,「小霸王」横身一闪,竟然将欧阳紫的去路挡住,同时沉声问:“欧阳少侠可是与他们相识?”

    蓝天鹏一见,顿时大怒,正待出口喝叱,侠丐已将他的右腕扣住,同时悄声警告说:“傻小子使不得,此地是「金鸠银杖」的寿堂,天大的怨仇,也得等出了「高家楼」再说,否则,惹起公愤,坏了江湖规矩,那还得了?”

    说话之间,那边的欧阳紫,已剔眉沉声说:“吴少庄主,算你走运,今天是刘前辈的好日子……”

    「小霸王」心中仍记着输马之辱,被摔之恨,因而也沉声问:“不是好日子又怎样?”

    欧阳紫修眉飞剔,双目冷芒暴涨,同时历色低声说:“要你立即血溅此地。”地字方自出口,那边的「了尘」已怒声低喝:“金雄过来”。

    「小霸王」本待发作,但听了「了尘」的低喝,只得沉声说道:“欧阳小子,今天算你运气好,咱们走着瞧。”说罢转身,悻悻的向「了尘」那边走去。

    欧阳紫也不甘示弱,冷冷一笑,傲然沉声说:“很好,上自你师祖,下至你师父师伯,少爷随时候教。”话一出口,两厅静立席间观看的武林贺客无不震惊,当然,在场的人中,也有不少面透不服之色,但碍于江湖规矩,今天不能闹事,只得将不服之气压下去,其中蓝天鹏就是暗中不服之人。

    侠丐自然看出蓝天鹏的神色,立即悄声警告说:“傻小子,在这种场合,自己没有真才实学者,身后没有人撑腰,吓死这位欧阳少侠,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一派之尊的「玉尊上人」也一起牵扯在内,稍时这位欧阳少侠过来时,你要好好掏掏他的底细。”说话之间,那位欧阳少侠,已神色自若,朱唇含笑的走过来,因而,蓝天鹏也不便回答侠丐什么。

    侠丐一见欧阳紫,立即笑嘻嘻的自我介绍说:“欧阳少侠,我老花子马五,你应该听说过了吧?”

    欧阳紫听得神色一喜,赶忙拱手恭声说:“原来是誉满江湖的侠丐老前辈,晚辈欧阳紫这厢有礼了。”说话之间,深深一揖到地。由于满厅贺客的注视,和「金鸠银杖」仍在继续迎接前来的贺客,侠丐不便朗声大笑,但仍抱拳还礼笑着说:“欧阳少侠能记得老花子在江湖上的一点薄名,的确难得,老花子听了由心眼里感到高兴。

    欧阳紫也含笑谦恭的说:“晚辈时常听人谈起前辈昔年在武林中的侠义事迹,仰慕至极,待等晚辈独立行走江湖时,传说前辈已去仙山修真了……”

    话未说完,侠丐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但他却紧敛笑,压低声音风趣的笑着说:“入山是实,但却险些修掉了魂。”说罢共同一笑,赶紧转变话题说:“来,让我给少侠介绍一位新朋友。”说着,转身笑指身侧的蓝天鹏,介绍说:“这是谊侄蓝天鹏。”

    话刚开口,欧阳紫的神色突然一惊,指着蓝天鹏,惊异的脱口说:“什么,你就是蓝天鹏?”

    侠丐一见,心知有异不由迷惑的问:“怎么,少侠原来认识他?”说话之间,特地看了一眼欧阳紫举起的纤修手指。

    欧阳紫似是惊觉失口,一面急忙放下右手,一面摇头含糊的说:“晚辈不认识,只是……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

    蓝天鹏这位颇像表姐萧琼华的欧阳少侠,原就有些亲切之感,这时听他说似在什么地方听说过,愈认为必是与表姐家有何渊源的亲戚。是以,急忙向前下,拱手含笑说:“小弟世居摩天岭「冷香谷」,先父双讳崇仁,朋友赠他一个美号「金背刀」……”

    欧阳紫的神情已趋镇定,是以未待蓝天鹏话完,赶紧拱手说:“蓝老前辈,威镇塞外,誉满四海,小弟仰慕已久,今日幸会蓝少谷主,已慰平生,殊感荣幸,今后尚望蓝少谷主,多赐教益了……”

    蓝天鹏一心想知道欧阳紫是否与表姐萧琼华家有亲谊关系,是以,也急忙拱手,谦和的笑着说:“彼此彼此,今后小弟向少侠请教之事正多,尚望少侠不吝赐教才好。”好字出口,话锋立转,赶紧改变话说:“小弟姑母蓝亦兰,人称「银空蓝燕」……”

    欧阳紫一听,再度拱手谦和的说:“蓝前辈巾帼女杰,惩奸除恶,纤手无情,小弟已久闻名的……”

    侠丐早已看出蓝天鹏的心意,立即在含笑插言道:“那么蓝少侠的女儿萧琼华,少侠总该认识了?”

    恰在这时,厅外突然乐声大作,同时,厅阶上的唱礼上老先生,也朗声说:“厅内的诸位英雄豪侠,暂请移驾厅外片刻,以便摆设席桌。”话声甫落,厅内立即掀起一阵桌凳移动声,立在桌凳间叙旧的群豪一面谈笑,一面纷纷走向厅外。

    侠丐似乎有意离开,立即举步,一指厅外,笑着说:“你们年青的捉对谈谈,我老花子去找那些老不死的聊聊。”

    欧阳紫一听「捉对」两字,嫩白的脸庞突然习飞上两片红霞,但他却赶紧微躬上身,向举步走去的侠丐,恭身说:“马前辈请便。”

    蓝天鹏虽没说话,但却躬身相送,目注侠丐走向厅外。但是,当他本能的将目光看向厅门时,仍陪着母亲「金鸠银杖」站在厅门口的高莲英,也正转首含笑,深情的和他望来。蓝天鹏看得心头怦然一跳,俊面发烧,但瞬即波涌向厅外的武林贺客挡住了。因为他看得出来,这高姑娘的笑中有特别的含义,毕竟,他对女孩子的这种表情并不陌生,在师妹丁梦梅和表姐萧琼华身上,他已经领略过了。

    正在回味方才那瞥娇笑是何用意时,身旁的欧阳紫,却冷冷的问:“蓝少谷主的感情,与高姑娘已经很密切了?”

    蓝天鹏心中一惊,愕然对欧阳紫低声说:“欧阳兄千万不要误会,小弟今天前来拜寿,完全是事出无奈,在此以前,小弟根本不认识前辈和高姑娘的。”说话之间,发现高家的男仆人等,纷纷忙着移动桌凳,大厅内已没有了群豪的踪影,于是,立即改口提议说:“欧阳兄,我们出去谈。”话罢转身,伸手去握欧阳紫的右腕,但是,刚刚触及欧阳紫的细腻的手腕,却被欧是紫巧妙的闪开了。

    欧阳紫是个极为精明的人,他在闪手之际,却不露痕迹的趁机肃手,谦和的微一含首,笑着说:“天鹏兄请。”

    蓝天鹏因为刚才侠丐已经说过欧阳紫是女孩子的话,所以这时对她非常注意,这时看欧阳紫的举动,心中也有一丝疑惑。但面上可没有任何表示,是以颔首示谢,当先向大厅的右侧门走去。两人穿过忙碌的男仆人等和桌凳,到达厅侧门时,厅檐栏台上以侧门高阶下,业已立满了由厅内走出来的群豪。而最令蓝天鹏和欧阳紫注意的是一个立在侧门门下,一身黑衣,背插双刀的物媚艳丽女子。

    黑衣狐媚女子,年约二十五六岁,瓜子面庞蛾眉,一对桃花眼,两片鲜生的薄樱唇,尤其那道小巧挺鼻,更不诱人,而她一身黑绸劲衣,紧袭着她的丰满娇躯,高低凹凸,曲线玲现,更是充满了对男性的吸引魁力。这时黑衣狐媚女子,娇态懒慷,半倚着门柱,双目微眯着,鲜红的唇角挂着一丝挑逗性的微笑,目光柔和的望着蓝天鹏和欧阳紫,似乎有人用指一推,她就会跌倒。

    蓝天鹏看了黑衣狐媚女子一眼,和欧阳紫匆匆走过,沿阶向广院中走去。广院中已立满了三三两两的武林贺客,各谈分别经过,但他们对走下侧厅门阶的蓝天鹏和欧阳紫,仍极注意。由于厅侧院中立满了武林贺客,蓝天鹏一面前进,一面低声问:“欧阳兄,那个黑衣女子是谁?”

    欧阳紫立即娇哼一声,忿忿的说:“一个不知羞耻的人。”

    蓝天鹏初历江湖,尚没有阅人经验,是以惊异的说:“怎么会呢,看来姿色并不庸俗嘛,只是稍微轻浮了一点。”

    欧阳紫一听,不由有些生气的问:“你知道她是谁?她就是「双刀黑玫瑰」呀。”

    蓝天鹏一听,却毫不考虑的说:“玫瑰是花中最艳丽的呀。”

    欧阳紫见蓝天鹏如此,不由气得脱口说:“可是别忘了玫瑰有刺呀。”话一出口,欧阳紫突然惊觉自己的口气有些近乎责备。刚刚认识就如此出言爽直,很容易使对方反感或误会,是以,赶紧放缓声音,笑着说:“我们到花园那边去谈。”说话之间,举手指了指广字对面,匆匆走在当前。

    蓝天鹏举目一看,这才发现广院的对面有一道孔砖花墙,一道月形门恰在中央,墙外的鲜花小村,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上,清晰可见。看看将至月形门前,欧阳紫立即换了较谦和的声调,问:“天鹏兄,你可回头看看,那些武林贺客中,有女也有男,看看可有和「双刀黑玫瑰」交谈,甚或正面看她一眼?”

    蓝天鹏依言回头,发现「双刀黑玫瑰」正走下厅阶,目光望着这面,红唇绽着微笑,缓步走来。同时,蓝天鹏也发现了在「双刀黑玫瑰」的丰满双股旁,左右各悬挂着一个鼓鼓的黑绒缥囊。再看满院中的武林贺客,果然没有一人向她颔首招呼,而大都在「双刀黑玫瑰」走过之后,侧目瞟她一眼,而且神色间在都透着一丝畏惧。

    蓝天鹏看罢已经走出月形门,立即望着欧阳紫,惊异的说:“这位黑玫瑰的武功,这等厉害呀?”

    欧阳紫冷冷一笑,轻蔑的说:“武功仅能算得上是二三流高手,厉害的是她那两囊歹毒暗器。”说话之间,两人已走至一座朱亭前。蓝天鹏肃手让欧阳紫先登亭阶,同时似直似假的笑着问:“欧阳兄时下想已列身一流高手之中了?”

    欧阳紫一听,不由笑了,笑的很自然,也有些甜,但却风趣的说:“小弟现在还谈不上入流。”

    蓝天鹏听得一愣,他虽然对欧阳紫因有些像萧琼华而颇具好感,但他对欧阳紫的回答,却有些不以为然,因而不解的问:“这么说,欧阳兄是初人江湖了?”

    欧阳紫淡淡一笑,微蹩修眉说:“在江湖上行走,也有两三年工夫了。”

    蓝天鹏一听,不禁有些生气,但仍耐心的问:“方才欧阳兄自称尚未入流是何意思?”

    欧阳紫以秋水般的明眸,柔和的望着蓝天鹏,淡雅而又无可奈何的笑着说:“两年多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流的高手和小弟过招,小弟自然无法入流了。”

    蓝天鹏一听,怒火倏起,这话说的实在太狂了,乍然听来,好像没有人和欧阳紫发生过冲突似的。仔细想来,再和他对「小霸王」的讥言对照,显然是连「玉虚上人」都未看在眼内,其他人等,又怎能和他欧阳紫相提并论?心念未毕,似乎已看出蓝天鹏心意的欧阳紫,特又谦和的说:“看天鹏兄,一派书生装束,徒手未携兵刃,想必是掌上功夫了得?”

    蓝天鹏在梵净山苦学九个多月,受黄衫中年人的感染,一旦动气,立即失去涵养功夫,由于对欧阳紫的傲言不满,本待说初次下山,还没有拿过兵刃,但竟毅然沉声说:“仅略有心得而已,谈不上了得。”

    欧阳紫听了,淡雅一笑,不像蓝天鹏那样内有怒火,愠色立即透出表外。蓝天鹏一看,不由又追问了句:“欧阳兄敢莫是不信?”

    欧阳紫立即摇手正色说:“不,不,小弟当然相信,不过当今武林中,他的弟子敢于徒手不携兵器者,只有一人,尊师想必是……”话刚至此,倏然住口,突然望着蓝天鹏,机警的低声说:“有人来了。”

    蓝天鹏转首向月形门外一看,除了两圃盛开的鲜花,和两株修剪整齐的美人蕉外,根本没有人影。继而凝神一听,心中暗吃一惊,果然有人匆匆走来,蓝天鹏吃惊的不是猜疑来人是谁,而是惊于欧阳紫在和他谈话之间,尚能分心暗察十数丈外的可疑动静,这份功力,他蓝天鹏就差了一筹。但他在心念电转,看向月形门的一瞬间,却脱口说:“好像步履很匆促,会不会是那位「黑玫瑰」?”

    欧阳紫赞服的点点头,但却说:“步履匆促,但却不是黑玫瑰。”

    蓝天鹏想不出是谁,不由迷惑的问:“为什么?”

    欧阳紫立即淡淡的一笑,轻蔑的说:“只怕她没有这么大的胆。”

    蓝天鹏一听,恍然似有所悟的起身说:“一定是我马五叔来了。”

    欧阳紫依然是淡淡地一笑,但却风趣的说:“他是有意离开的,何必再多事找回来。”

    蓝天鹏误以为欧阳紫指的是侠丐有意去会老朋友,是以并未疑他,但他却不解的望着月门口,说:“会是谁呢?”

    欧阳紫却神秘的一笑,说:“自然是那位热情待客的高姑娘。”高姑娘三字方自出口,月形门内果然红影一闪,现出了一身鲜红的高莲英。高莲英一见蓝天鹏和欧阳紫都在小亭上,立即惊喜带嗔的笑着说:“你们这两位贵宾真是的好像捉迷藏似的,害我找了好半天。”

    蓝天鹏见来人果然是高莲英,也自然的含笑走下亭来。但是,欧阳紫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什么事如此严重,要劳姑娘的芳驾来找我们?”

    高莲英一跺小蛮靴,立即有些焦急的嗔声说:“寿筵马上开始啦,单缺你们两位……”话未说完,蓝天鹏两人已走向高莲英立身的月形门前,但是,欧阳紫却风趣的说:“奇怪,这么多宾客,开席不下百桌,高姑娘怎的说单缺我们两人?”

    高莲英被问得艳丽的娇面上,立时飞上两片红霞,但她为人精灵,依然大方而爽朗的娇声笑着说:“一个是由塞外赶来的少谷主,一位是由天台前来少侠客,都是武林世家,关系密切,怎能会不令小妹注意。”话罢转身,三人并肩向院内走去。

    这时院中,果然没有了三五成群的武林贺客,却见灯火通明的大厅内,人影移动,似是正在依序人座。高莲英前进中,一见大厅内纷纷人席的群众,心中似乎想起一件大事,柳眉一蹩,不由望着欧阳紫,关切的问:“欧阳少侠,方才排名次的时候,凤凰城的「吕祖观」观主「了尘」道长说,天台既没有武林世家也没有一方霸主,而我娘也不清楚你的家世,「了尘」又坚持你的席次不能和我娘排在一起。”

    蓝天鹏一听天台既没有武林世家,顿时想起侠丐要他好好探探欧阳紫家世的事,想到侠丐借口离去,定是为了此事,而他方才闲聊一阵,竟错过了这个机会,此刻想来,不禁有些后悔。这时见高莲英谈起欧阳紫家世的事,自然格外注意。同时,他也确信欧阳紫和高莲英在此之前,并不认识,但他在小亭上察觉有争促脚步声,而欧阳紫竟肯定来人是高莲英。念及至此,他才惊觉到欧阳紫的功力,不但比他高,而在智慧上,似乎也要胜他一筹。

    心念间,潇洒的欧阳紫,毫不生气,反而淡淡一笑说:“武林陋规,不足为训,难道一定要有武林世家的声势和一方强豪霸主的威名才可以前来拜寿?而又必须和寿星寿婆坐在一起?小生认为应该以长者为尊,让那些虽不是一方霸主,虽没有武林世家的年长贺客与刘前辈坐在一席……”

    话未说完,高莲英已以不满的口吻,赞同的说:“是呀,象那个「恶虎庄」的「小霸王」吴金雄,他只是代表他爹前来,也把他和少林的长老「净海」禅师排在一起了。”说此一顿,突然又想起什么,又转首望着蓝天鹏,继续说:“还有一件事更气人,「了尘」老道硬说蓝少谷没有资格和我娘一起坐。”

    蓝天鹏尚未表示意见,而欧阳紫都忿声插言问:“为什么?”

    高莲英也忿忿不平的说:“了尘说,蓝少谷主已是家破人亡之人,冷云山庄早已被毁,蓝老英雄也早已谢世,冷云山庄已经有名无实了。”话未说完,欧阳紫早已发现蓝天鹏俊面铁青,杀气冲天庭,冷电闪闪的目光,闪烁不停,忿怒显然已达极了,因而碰了一下高莲英,反而和声问:“后来呢?”

    高莲英自然也看到了,她对自己的爽快直言,非常后悔,赶紧笑着说:“后来大家都坚持蓝少谷主应该与我娘同席,「了尘」才没话说。”说罢已到了厅侧门的高阶,高莲英立即含笑肃手说:“请。”

    蓝天鹏和欧阳也不推辞,径自登阶。立在侧门的高家男仆人,一见小姐和客人进来,纷纷躬身施礼。进入厅侧门,只见近百桌铺有红布的酒席,在左右侧厅内平均摆好,众豪有的已就位有的仍在走动,由于人数众多,大多数尚未坐下来。仙厅寿台那边,乃由那位戴眼镜的老先生,高声唱名道:“甘陕鱼豫秦,五省总嫖局鱼建忠鲁大镖客……”

    高莲英一听,立即焦急的说:“哎呀,不知道唱到蓝少谷主的名次没有?”说话之间,竟急步超前,一面以玉手分开阻立席间的群豪,一面连声致歉。

    群豪见是「金鸠银杖」的爱女,纷纷含笑让开了一条通道。蓝天鹏本想就在侧门附近找个座位,但看了个性爽朗,格外热心的高莲英如此关切他的名次问题,只得跟在身后前进。欧阳紫对名次问题似乎看得更谈,由于蓝天鹏继续前进,也只得跟在身后。

    蓝天鹏无心听那老先生以悠扬的声调,朗声唱名,本能去看寿堂那方高约丈五的鲜红寿屏和五只尺大金漆骗幅,拱围着足有六尺高的金漆大寿字,在厅内近百盏明亮纱灯的映照下,金辉闪闪,十分醒目。寿屏的下面供桌上,高燃一对寿烛,并有寿桃寿面鲜花瓜果等物。打量未完,已到了内厅前沿,只见厅内的中央,已用十数张长桌,排成出一个「凹」字马蹄形,中央尊位上,一张金漆寿字太师椅,空座无人,任何人都知道那是要给寿婆「金鸠银杖」坐的。

    在寿椅的两边,即是「孪生二叟」,由此可见两人在武林中的地位,紧靠黑衣壁而坐的邓是「了尘」老道。再其次是一位身躯修伟,紫面无须。霜眉光顶,身穿百袖衣的老和尚,相貌威严,暗透慈祥,在老和尚的身边,居然坐着「小霸王」。由于有「小霸王」在旁,那位紫面无须的老和尚,显然就是高莲英方才说的少林长老「净海」禅师。

    「净海」神师,坐在「了尘」和「小霸王」之间,手扣念珠,神色安祥,对于将「小霸王」的位置和他赫赫有名的少林的长老排在一起,毫不在意,完全表露了一位得道高僧的深厚涵养。在「小霸王」吴金雄以下,已是侧桌,便能看到侧脸和背影,显然也都是领袖一方的人物。

    在寿椅右侧白衣史的下面第一位,即是丐帮长老侠丐马五,其次是一位身穿烟缎劲衣的老者了。烟缎劲衣老者,年约七旬年纪,霜眉银髯,虎目含威,但他炯炯的目光,不时看向人群,神色略透焦急,显然是在寻找什么人。再其次是位中年雍容妇人,上穿青缎罗衣,无法看到下身。

    正在看向对面,蓦闻那位老先生,高举红帖,朗垢唱名:“关东摩天岭「冷香谷」蓝少谷主坐……”

    蓝天鹏尚未有所行动,一旁边不及待的高莲英,早名急声说:“在这儿。”说罢,不由蓝天鹏分说,径向长桌的前端走去。蓝天鹏本待不过去,但上坐的侠丐五叔,却微微颔首要他就座,加之高莲英的热忱待客,只得走了过去。走至桌尾一看,原来是「敬陪末座」只剩下最后一个位置了。

    紧靠「净海」禅师上坐的「小霸王」,本来想趁蓝天鹏就位时,故意讽讥一两句,出出心中的恶气,但是,当他发现高莲英特别引道蓝天鹏和欧阳紫入席时,已经是满腹炉火,这时再看了高莲英的热情、急切,更是内心恼火,恨不得忿然离席,因为「小霸王」早已在外谣传高莲英已是他的未婚妻了。

    看到是最后一张椅子的高莲英,神情尴尬,面透温色,但是她仍强展娇笑,肃手请蓝天鹏就座。跟在身后的欧阳紫,也在暗中悄悄推了蓝天鹏一下。蓝天鹏在这些因素下,只得毅然坐在最末位的大椅上。但是,欧阳紫竟自己搬来一张圆凳,坐在蓝天鹏身边的桌头上。满桌群豪一见,立即发出一阵低笑。高莲英本想以代母敬酒为名,陪坐在蓝天鹏的位侧桌头上,没想到竟被欧阳紫抢先了,当然她作梦也没想到,欧阳紫早已看透了她的心事。

    那边唱名的老先生,低头在镜框里一看,不由一愣,但他不能得罪客人,只得望着燕疗纷纷落座的群豪,故意朗声说:“诸位来宾,非常抱歉,没有唱到尊名的客人,请在两厅各桌上,随意落座。”但是,和蓝天鹏悄声谈笑的欧阳紫,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依然坐在原位上。

    「小霸王」虽然早已看出,只要欧阳紫一离开,高莲英马上就会坐在那里,这当是他极不希望,也是极不愿意看到的事,但是。他此刻怒气,怒火,羞忿,恼恼,填满了一肚子,迫使他不自觉的忿声自语说:“真是不知趣,哪有这么厚脸皮的人,没资格上坐,陪在桌头上也好。”

    蓝天鹏一听「小霸王」这一句一语双关的话,顿时大怒,但是,他尚未出言指责,欧阳紫已冷冷一笑说:“姓吴的小辈,不知趣厚脸皮的人,正是你自己,「冷香谷」的蓝老英雄,业已西归极乐,而你呢?你爹「丧门棍」尚未死,你便等不及要坐他现在的位置了。”

    纷纷落座的群家一听,有的震惊欧阳紫的大胆,有的知道「丧门棍」父子狼藉声名的人,便故意发出一声讥讽哄笑。由于将「小霸王」排在「净海」禅师下手位置是「了尘」的意思,恶道听了自然是沉不住气何况人人都知道「小霸王」是崆峒派「了凡」的俗家弟子。「了尘」因念于此,加之方才欧阳紫的辱及「玉虚上人」,是以再也忍不住倏然立起,同时,横目怒声说:“你这后生晚辈怎可在武林前辈的寿筵上,语无伦次,出口不祥。”

    欧阳紫依然静坐不动,好整以暇的讥声插言说:“有修养道行高的高增高道,未曾发言先宣佛号,你了尘连个「无量寿佛」都不会,只知道竖眉瞪眼,乱吼乱叫,让你当观主实在不伦不类,有些瞎胡闹。”

    话未说完,满厅数百英豪,立即发出一阵如雷哄笑。「了尘」自恃是崆峒派首席弟子,未来的掌门继承人,一向狂傲自大,目无余子,他焉能忍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青人,当着各地前来拜寿的英豪面前,公然羞辱?是以,猛地一拍桌子,举手指着欧阳紫,厉声说:“无知小辈,目无尊长,居然胆敢侮辱贫道……”

    话未说完,坐在侠丐马五下张大椅上的烟缎劲衣老人,已很带温色的沉声说:“了尘道长,老朽本不愿在这吉祥欢乐的寿筵开始前,多言惹事,实在说欧阳少侠和吴少庄主,年青气盛,闹两句嘴也就过去了,你当师伯的非但不阻止师侄,反而声言厉色指责,这就有失你长老的风度了。”

    「了尘」见烟缎劲衣老人,指的全是他的错,心中愈加气恼,但对方说的合情合理,都是自己的错,而且对方又是赫赫辣手的人物,只得沉声问:“照郭总堂主这么说,他是有资格挤身上座喽?”

    蓝天鹏一听「郭总堂主」,心中不由一动,断定那位烟缎劲衣老人,可能是「龙凤会」的人物。心念方动,正待向欧阳紫询问,欧阳紫已冷冷一笑,目注「了尘」,沉声说:“少爷的家声和在武林的地位,远比你了尘高出多多,要论资格,你们崆峒派「金簪」级的人物,没有一人有资格与少爷同席并座。”

    如此一说,全厅震惊,立即掀起一阵嗡嗡议论声。「了尘」一听,只气得老脸的青,吹胡子瞪眼睛、浑身抖索,咬牙切齿,不知他是真的气坏了,还是语塞词穷,顿时无法言语。恰在这时,那位神情惶惶的老先生,赶紧高声朗唱:“吉祥时刻已到,请诸位贵宾满酒。”

    如此一嚷,大家才想起今夜是前来拜寿,在一阵骚动低笑一声中,拭杯执壶,酒香立时满厅。、一个新衣小童,早已为欧阳紫增加了一套杯著匙碟,并为两人满上了酒。「了尘」看了这情形,只得铁青着老脸,悻悻的坐了下去。

    蓝天鹏和欧阳紫,会心的一笑,回头一看,这才发觉身后的高莲英不知何时走了。就在这时,那位戴眼镜的老先生,再度朗声高呼:“诸位贵宾,寿星驾到,让我们热烈欢迎她……”

    一话未说完,满厅群在早已「轰」然起立,纷纷鼓掌欢呼,声震厅瓦,欢声雷动,不由令人振奋激动。加之厅外鼓乐大作,鞭炮劈啪,立将方才不愉快的气氛冲淡无遗。一脸悻色,老脸铁青的「了尘」,这时候也不得不随着群豪起立来欢迎,强自咧出一丝丝的笑意。

    蓝天鹏和欧阳紫,同样含笑鼓掌,起身欢迎,这才发现高莲英正扶着老母「金鸠银杖」,在檀屏隔成的贵宾室内,向这边走来,明眼人一看就可想到,必是高莲英看出情势不妙,才匆匆去将老母请出来。这一招果然做对了,在乐声鞭炮声,以及掌声欢呼声中,所有人的目光一致集中在「金鸠银杖」的身上,所有英豪的脸上,也为这位寿婆挂着欢笑。

    「金鸠银杖」在爱女的搀扶下,手支着银杖,脸上挂着有些牵强的笑,方才发生争论的事,高莲英显然已经转告她了。到达寿椅前,一个近五十岁的新衣仆妇,恭谨的将银杖接过去,高莲英也退后两步让老母「金鸠银杖」走至椅前。

    「金鸠银杖」游目全厅,目光闪烁,看了全厅数百英豪对她的热诚鼓掌欢呼、才真热的连连颔首,笑着说:“谢谢!谢谢,薄肴水酒,招待不周,请诸位多喝几杯。”

    话声甫落,欢呼和掌声更热烈了。一旁的侠丐马五,也趁机朗声说:“诸位,让我们共同举杯,祝我们的寿婆,寿比南山高,福如东海水,最好^H小说 http://WWW.Hxiaoshuo.NET/duanpian/1.html是白发变黑,恢复她昔年的娇美。”

    侠丐如此一嚷,齐声欢呼,欢声雷动,震耳欲聋,即使老脸上从没一丝笑意的「孪生二叟」也不由笑了。蓝天鹏和欧阳紫,自然也不例外,同时举杯,一饮而干,欧阳紫看来儒雅文静,但他喝酒的猛劲,就如同他的个性,实不输于蓝天鹏。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侠丐,看得迷惑不解,不由暗皱眉头,立在「金鸠银杖」椅后的高莲英更是目不转睛。

    「金鸠银杖」爽快的干了杯中酒,立即举起双手,愉快的说:“诸位请坐,诸位请坐。”喝礼的老先生,也朗声说:“寿筵开始。”话声甫落,立在厅内四角及门外的数十男仆,立即忙碌起来。

    于是,寿筵即在欢笑猜拳,举杯呼干中,开始了。「金鸠银杖」落坐椅上,举杯向左右两列长桌上的贺客敬酒,虽然看到了末席的蓝天鹏和欧阳紫,但对欧阳紫坐在桌头上的事,并没有任何表示,显然是怕惹起不愉快的事。

    酒尚未过三巡,两边各桌上的群豪,已开始涌人马蹄形凹部,纷给前来向「金鸠银杖」喝酒了,眨眼之间,中央那片宽长不足两丈的地方,已挤满了人。蓝天鹏看了这情形,方才明白马蹄形桌位中央这块空地的作用。由于桌前面挤满了向「金鸠银杖」敬酒的人,蓝天鹏眼前的视线正好被遮住,因而头脑冷静立即想起探问欧阳紫底细的事。于是,先举杯向欧阳紫敬酒,之后,谦和的笑着说:“小弟与欧阳兄可谓一见如故,既是好友,彼此都应该了解对方的家但小弟总不敢开口,深怕交浅言深……”

    欧阳紫未待蓝天鹏话完,立即淡雅的一笑说:“这么说,天鹏兄也认为天台世家是默默无闻的了?”

    蓝天鹏一听,俊面微红,赶紧正色说:“欧阳兄千万不要误会,你知道小弟初入江湖,对武林中许多事尚不尽知,譬如今天寿庆的「金鸠银杖」刘前辈……”

    欧阳紫一听,立即以恍然想起的口吻,插言说:“有关刘前辈的事,小弟知道的最多……”

    蓝天鹏一听,知道欧阳紫有意打岔,显然,是避免谈他的在天台的家世,看来「了尘」的确知道天台没有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继而一想,又觉不妥,如果欧阳紫没有显赫家世,何以敢大言「了尘」也无资格与他并坐同席?如果说他大言欺人,而处处又显示欧阳紫的功力较他蓝天鹏尤高一筹,即使他喜爱狂妄自大也不敢将崆峒派的一派之尊掌门人都不放在眼内,须知,这等于是向崆峒派全派挑衅,而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的行径。

    心念间,已听欧阳紫继续说:“昔年刘前辈的成名兵器是铁弹引她改用鸠杖还是近三十年的事,由于她声言与敌交手时,杖头上的金鸠内能喷出极歹毒的金丝蛇的毒液,所以绝少有人和她交手,尤其杖中的毒蛇液是白色的,喷出之时,更加不易防范,是以,刘前辈这些的上来,还未逢过敌手……”

    蓝天鹏一听「金鸠银杖」的兵器里有毒,俊面立时变色,因为「对氏双雄」和「铁头陀」等人,就是仗着各种毒物为恶,因而沉声说:“这么说,死在她杖中毒蛇液诞的高手,必定很多了?”

    欧阳紫似乎知道蓝天鹏突然色变的原因,立即摇首一笑说道:“恰恰相反,二三十年来竟没有一个。”

    有些意外的「嗯」了一声,蓝天鹏不由迷惑的问:“为什么呢?”

    欧阳紫芜尔一笑说:“因为刘前辈的银杖里,根本没有蛇的毒液。”

    蓝天鹏一听,面色立即缓和下来,同时,似有所悟的说:“小弟知道了,这必是刘前辈的攻心之战。”

    欧阳紫立即点头赞同的说:“天鹏兄果然聪明,一点即破,这件事直到黑道群丑设计将刘前辈擒缚时,方始发现刘前辈的金鸠头和银杖身,莫说空心就是连个针眼大的小孔都没有。”

    蓝天鹏听至此处,内心十分感动,不由关切的问:“后来怎样了呢?”

    欧阳紫含笑继续说:“那些黑道条雄,检查过银杖后,深受感动,非但没有亏待刘前辈反而英雄式的款待她,但也自那时起,刘前辈就绝江湖闭门不出了。”说此一顿,转首望着热情敬酒的群豪,继续说:“这些人中,有不少是昔年败在她的「金鸠银杖」下的豪杰,这些人非但不恨她,反而敬重她,以前翻脸成仇的,现在却都成了她的好朋友了。”

    说话之间,神色渐趋黯淡,继而黯淡一叹,说道:“但是有的人早在刘前辈之前,就想到这种攻心策略,声言他的暗器上喂有剧毒,一旦被击中,午时立刻人为一滩血水……但是……他的结果……很惨……以至郁闷而死……”说至最后,神色惨白,声音颤抖,最后低得几乎听不清是什么了。

    蓝天鹏一看,知道欧阳紫说的那个人必然与他有密切的关系,只得同情的宽声说:“人的际遇不同,因而改变了他的命运,由于兵器的不一样,因而也得到了相反的结果。

    欧阳紫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正色问:“这件事,你已经了解了。”

    蓝天鹏听得一愣,望着欧阳紫,久久才迷惑的问:“什么事我明白了?”

    欧阳紫迷惑的眨一眨明眸,正待说什么时,桌有突然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蓝少谷主,让我有荣幸敬你一杯。”

    蓝天鹏转眼一看,心头不由一震,不知何时,狐媚的「双刀黑玫瑰」,已举着酒杯,含着娇笑,俏生生的站在桌前了。人家前来敬酒,不管她的用意如何,对人家总不能失礼,是以,急忙含笑,举杯起身。但是,就在他伸手举杯的同时,欧阳紫倏然起身,伸手将他的右手和酒杯握住,同时,怒目望着「双刀黑玫瑰」,低声警告说:“黑玫瑰,我郑重的警告你,你如果想在蓝少谷主身上打主意,可别怨我欧阳紫手辣心狠,将你乱剑分尸。”

    「双刀黑玫瑰」听了并不生气,鲜红的嘴唇一撇,垂目看了一眼欧阳紫握在蓝天鹏手上的修长五指,轻蔑的说:“干么这么认真,他又不是你的?”

    欧阳紫未待「双刀黑玫瑰」话完,立即剔眉低叱说道:“黑玫瑰,你若胆敢胡言乱语,当心你今夜挺尸此地。”

    「双刀黑玫瑰」好似为了息事宁人似的冷冷一笑,说:“欧阳紫,我想我的办法,你努你的力,咱们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谁有办法是谁的。”

    欧阳紫立即低声说:“只要你有那个胆子。”

    「双刀黑玫瑰」也不睬欧阳紫,向着蓝天鹏,狐媚的一笑,一面转身离去,一面娇声说:“蓝少谷主,我们再见了。”

    蓝天鹏虽然知道「双刀黑玫瑰」声名不好,但双方毫无过节,而且除了稍显轻浮之外,他也没看出「双刀黑玫瑰」有什么不好的,是以也微微欠身,含笑说了声:“再会。”

    欧阳紫一等「双刀黑玫瑰」挤进人群中,立即望着蓝天鹏,严重的警告说:“今后遇到到她必须格外谨慎,你不要认为她是前来敬酒,须知她在吐气,弹指、敬酒、碰杯,无一没有毒素!只要你一不小心,便会着了她的道儿。”说话之间,两人同时落座,相对一笑。

    蓝天鹏不知「黑玫瑰」的底牌,尚一面向欧阳紫举杯,一面毫不在意的说:“小弟与她无怨无仇,她害我何来?”欧阳紫一听,气得倏然将举起的酒杯又放下来,朱唇方启,但欲言又止,在鲜花般的俊美面庞上,却飞上两片红云,心想:这真是个呆头鹅。

    所幸这时,满厅突然掀起一阵如雷欢声,蓝天鹏和欧阳紫定神一看,发现桌前涌来挤去的群豪,正纷纷举着酒杯,欢声高叫着「好好」走回原席。转首再看「金鸠银杖」和侠丐等人,发现高莲英蓝神色紧张,暗透焦争的在晃动的人隙中向这边张望。

    高莲英正感焦急之际,突然发现蓝天鹏和欧阳紫仍坐在原位上,而且正向她那边望,急切的脸庞上,神色一喜、立即安心的笑了。看她那副神情,显然是因为群豪敬酒之际,代母应付,当时无暇顾及蓝天鹏和欧阳紫,这时见两个并没离去,一颗芳心才安定下来。蓝天鹏和欧阳紫见高莲英见他俩颔首微笑,两人也礼貌的含笑点点头。

    群豪尚未完全归位,那位唱礼的老先生,已经朗声说了:“诸位贵宾,现在就请武林独步,誉满江湖的「撒花飞刀」卓女侠,表演她仗以成名的绝技以助酒兴。”话声甫落,满厅立即换起一阵如雷掌声和欢呼。

    蓝天鹏和欧阳紫一听,这才恍然大悟。方才群家突然纷纷归席的原因,原来是要请人出来表演绝技助兴。欧阳紫却蹩眉悄声地说道:“在喜庆寿筵之前,最好不要开这个头。”

    蓝天鹏虽然不几天就十九岁了,但他仍没脱掉看热闹的孩子气,听说有人表演绝技,自然高兴,这时见欧阳紫反对,不由一不解的问:“为什么?”

    欧阳紫知道蓝天鹏初入江湖,尚不懂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的恶习,因而淡雅一笑说:“稍时你就知道了,恐怕难有好结果,只是不知道谁提议的。”

    说话之间,发现「了尘」老道,正向着坐在烟缎劲衣老人郭总堂主下张椅上的青衣雍容中年妇人,谄笑要求道:“满厅英雄都在急切希望一开眼界,卓女侠也别推辞了。”

    欧阳紫一看,立即恨声说:“原来是这个恶道耍的花招。”蓝天鹏见是由「了尘」提议,看热闹的兴趣立即没有了,反而升起一股怨火,同时,他也愈加佩服欧阳紫的看法。

    再看那位雍容的卓女侠,柳眉微盛,面有难色,望着「了尘」谦逊说:“象我这点微未小技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我看还是道长……”

    「了尘」未得卓女侠话完,立即连连颔首笑着说:“当然当然,卓女侠表演过了,贫道理当献丑。”话未说完,满厅英东再度掀起一阵纵涌采声。

    「金鸠银杖」虽然知道筵前献技,极可能为她惹来麻烦和不快,但满厅为神寿前来的群豪俱都那急切希望热闹,身为女主人的她,自是不能装聋作哑。于是,满面展笑,探首向卓女侠,亲切的要求说:“各路朋友既然这么热烈欢迎你,贤妹就表演一下你的绝招,让各路英雄朋友们开开眼界……”

    话未说完,那位卓女侠已用暗示性的神色为难的说:“姐姐,你是知道的……”「金鸠银杖」自然知道卓女侠暗示会闹出不愉快的事来,但已势成骑虎,只得亲切的颔首笑着说:“姐姐知道,我想不会的。”那位卓女侠无可奈何的一颔首,只得由椅上坐起来。

    满厅群豪一见,又是一阵热烈掌声和欢呼。那位卓女侠,就在掌声欢呼声中,脱下青罗衫,露出里面的一身青缎劲衣,离席走向桌前的空闲地方来。满厅群家,人人兴高采烈,唯独身穿黑白两种极端颜色的。孪生二叟:依然月光呆板,神情冰冷,尚端起酒杯饮了口酒。

    那位卓女侠一至席前的空地上,蓝天鹏这才发现在她的柳一腰前后,插满了淡蓝丝绸的明亮弯刀。这种弯刀,连刀柄也不过四寸,背厚刃薄,看来似是十分锋利,前后左右,至少有二十柄之多。打量问,那位卓女侠已在中央红毡上立定,向着满厅群豪一抱拳,谦和的说:“我这点微未小技,实在不敢在诸位面前展露,稍时万一失手,还望诸位前辈、英雄、和朋友,多多包涵。”话罢,又是一阵热烈掌声,随之静的鸦雀无声,落叶可闻。

    那位卓女侠行抽出两把弯刀,上挥下插,左挡右推,好似对敌招架。接着身形一抖,未见如何作势,空中已多一把,就在空中弯刀力竭下坠之际,双手一抖,又有两柄弯刀同时飞出——群豪一见,对卓女侠的小巧手法,不由齐声喝了个「好」。

    紧接着,卓女侠身形一旋,双手飞舞,眨眼之间已是刀光、清影,和一座纤纤指山!群豪一见,立即暴起一阵连续不绝的掌声和采声。就在群豪的掌声中,卓女侠的身影已大刀光青影中消失,而且,飞刀的范围逐渐扩大,几乎将两丈方圆的空间占满。由于弯刀旋的飞传,只见一团蒙蒙淡蓝色彩,宛如一片晴空,而那些弯刀。在满厅的灯光下,一闪一闪,宛如无空的寒星,架势至极,壮观至极。

    不知何时,全厅数百人众,竟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仅听到弯方飞舞带起的风声和轻啸。就在群豪屏息,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的时候,那团青气寒一中,突然飞出一柄弯刀,其疾如电,直向「了尘」的面门奔去。群家一见,个个浑身一战,俱都本能的发出一声惊呼。

    「了尘」也正看得出神,这时一见寒光照面,不由大吃一惊,本能的仰面向后倒去——但听「咔嚓」一声,「了尘」一的头领,已将脑后和雕花椅背碰了个粉碎,而那柄弯刀,却在「了尘」的桌前一尺处,斜过「净海」禅师的桌上,滑过「小霸王」的额右,修迁旋飞,退向左侧飞去。

    也就在「了尘」碰毁椅背的同时,另一柄掷出的弯刀,也在线女侠的空位上方通过,淫向右侧厅旋转飞去,因而俱都将「了尘」碰断椅背的事忽略了。虽然两柄弯刀不在同一时刻掷出,但却几乎同时绕过左右群豪的头顶上空飞回。待得群豪的视线随着两柄飞旋的弯刀回至卓女侠的身上以后,卓女侠已将所有旋飞的弯刀收起来。

    卓女侠一等将最后两柄弯刀收起,立即拱手向着满厅群人谦虚的排:“献丑,献丑,请诸位不要见笑。”话声甫落,满厅群豪再度报以热烈掌声和喝好,「金鸠银杖」为了冲淡方才的尴尬气氛,也随着侠丐马五,以及那位烟缎劲衣老人等,人鼓掌欢笑。

    老脸青一阵红一阵青的「了尘」,虽然明知卓女侠有意戏弄,但弯刀距离他桌前尚有一尺便斜走了,距离「净海」禅师的面前,反而比他近的多。心念及此,只得自认倒霉,万一争论起来,对方反而指他自已不沉着,徒增众豪的注意和讥笑。这时见卓女侠演华归坐,本想也鼓掌喝好,但他内心的羞忿懊恼,令他实在无法表现这份高深修养。卓女侠归坐后掌声久久才歇下来,但彼此称赞之声,依然不绝。

    蓝天鹏自然也不例外,他立即望着身边的欧阳紫,赞佩又低声说:“卓女侠这招「蓝空飞易」的确称得上独步武林,一旦施展开来,十多个高手休想欺近……”

    欧阳生未待蓝天鹏话完,却淡淡的插言说:“就怕到时候施展不开。”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觉得欧阳紫的话声太高了,吃惊的虚目一看那位卓女侠、果然以凌厉的目光看了欧阳紫一眼。欧阳紫非但没有歉色,反而向卓女侠缓缓点头,绽唇一笑。

    蓝天鹏觉得欧阳紫太不应该了,不自觉的沉声说:“双方交手,自然是逐渐施展绝招和功力的……”

    话未说完,欧阳紫已淡然一笑,暗含驳斥的说:“那是庸俗的打法,武功高超的人便不如此了。”

    蓝天鹏一听,俊面微红,不由倔强的道:“真正武功高超的人又有几个?”

    欧阳紫目光依然望着卓女侠,听了蓝天鹏的话,仅淡雅一笑而不答,那幅神态,显然他欧阳紫就是武功高超之人。蓝天鹏看了这神态,的确暗泛怒火,他虽然知道欧阳紫必是大有来历之人,否则也不会二两句话就把「双刀黑玫瑰」吓走了,但是欧阳紫这份狂妄神态,实在令人难以忍受,至少不该在一个想结交他做朋友的人面前,摆出这幅姿态。

    心念间,正待沉声说什么,蓦见欧阳紫目光望着卓女侠,似是自语,又似对他蓝天鹏,看来又象似对卓女侠说:“如果走「选」宫,破「丁」位,剑绽三朵梅花,挺剑直人,即使不拦腰斩断也要削掉几个手指头,这一个缺点不能算不大。”

    蓝天鹏下意识的去看卓女侠,发现那位卓女侠的雍容面庞竟然大变,虽然鬓角上已渗出一丝油汗,但仍没忘了向欧阳紫感激颔首微笑。看了这情形,蓝天鹏的怒火也因而消失了,显然,欧阳紫是有意激起卓女侠注意,而好意指点卓女侠应当防范的弱点。同时,他更进一步的了解欧阳紫,对方非但剑侠肝义胆,而对他蓝天鹏,似乎也是显得格外关怀。

    心念未毕,蓦闻群豪中,一个洪亮的声音,欣然说:“既然吴少庄主,自觉技拙,俺「湘南五虎」就出来表演一套「梅花阵」让天下英豪笑一笑。”

    蓝天鹏循声一看,这才发现左侧门的一桌酒席上,做然站起五个身材不一,相貌不同,年龄不等的劲衣壮汉来。就在五个壮汉起身的同时,「小霸王」已忿然由椅上立起来,同时转首望着五个劲壮汉,沉声说道:“说本少庄主技拙不敢出场?本少庄主只是觉得天下英雄齐集一堂,不愿炫露一番罢了。”说话之间,忿然离席,绕过横卓,向席前空间走来。

    自称「湘南五虎」的五人一见,立即冷冷一笑,说:“既然你出场了,那咱们兄弟看你的……”

    蓝天鹏由于没有注意事情经过,不由望着上首椅上的老人,问:“请问前辈……”

    话刚开口,老人已谦和的含笑说:“不敢当,少谷主有话请讲。”

    蓝天鹏依然礼貌的问:“请问方才是怎么回事?”

    老人笑一笑,略合轻蔑的低声说:“方才侠丐马长老要「了尘」观主也人场献技,想必是「了尘」自觉心神尚未宁静,担心出手出丑,所以才希望他的师侄「小霸王」先行表演援急……”

    话未说完,已站在中间红绒地毡上的「小霸王」,已向全厅群豪拱手,沉声说:“在下吴金雄,天生臂力,伏虎降龙,因而蒙热心朋友送了在下一个美号「小霸王」,现在在大厅之内,既没有洪鼎,也没有青狮,在下就请几位自认体力过百的朋友出来,让在下将尊驾几个人,托举起来……”

    话未说完,依然是方才发话的壮汉,脱口说:“就让俺兄弟五人来好了。”

    「小霸王」怒声道:“好。”可惜使足了劲,「小霸王」也没有举起五人,只好讪讪下场。蓝天鹏淡然一笑,「小霸王」看见蓝天鹏在笑,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怒视着蓝天鹏道:“小子,你有种上来试试。”

    此种情形下自然不如蓝天鹏推辞,何况有那么多武林豪杰看着,蓝天鹏也不能弱了「冷香谷」和自己父亲的名头,因此淡淡一笑,走到场中,也不多说,既不挽袖,也不撩衣,蹲下身握住中间一人的脚,同时,和声问:“五位准备好了没有?”湘南五虎五兄弟咬牙闭嘴,并没有一人吭声,仅老大一人点了点头,显然已运足了功力。

    蓝天鹏淡然一笑,猛的挺身,也大喝一声:“起——”起字方自出口,「呼」的一声,「湘南五虎」竟然应声而起。而最惊险的是蓝天鹏竟然趁「湘南五虎」上升之际,将握住脚胫的右手松开了。紧接着,右掌一翻,竟单掌托在中间一人的靴底下——一声「啊呀」,灯光摇曳,中间一人的头,巧妙撞倒一盏纱灯上,灯内滚烫的灯油,滴了他一脖子,因而痛得大叫。

    全厅刹那一静,接着暴起一阵声震厅瓦的如雷掌声。侠丐马五傻了,欧阳紫也呆了,而高莲英则喜的又蹦又跳,忘了她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了。「孪生二叟」相顾愕然,「了尘」和「小霸王」吴金雄,早已惊得面无人色了。

    蓝天鹏托着「湘南五虎」,就在原地转一周,缓缓将人放下来,气不喘脸不红,神色自若的。于是,再向已经松开手臂的「湘南五虎」,拱手笑着说:“五位当家的委屈了,兄弟在这里谢过。”

    「湘南五虎」虽是粗人,但却极识时务,立即纷纷抱拳,红着脸说:“少谷主惊人神力,俺兄弟由衷的佩服。”

    群豪见「湘南五虎」坦诚认输,掌声再掀起**。蓝天鹏供手过群豪,即和「湘南五虎」向原位前走去。「了尘」想了想,觉得今夜他和「小霸主」,被卓女侠和蓝天鹏两人扫尽了脸上的光彩,想到崆峒积极目的,旨在称霸武林、如果连一个后生小子都比不过,还谈什么领袖群伦,傲视江湖。

    心念至此,故意冷冷一笑,望着走向原位的蓝天鹏,沉声说:“举重只是一种巧劲和蛮力,算不了什么真本领硬功夫。”说罢转身,又望着「小霸王」,沉声说:“金雄,将你的酒杯递给我。”

    他的话声尚未落,蓝天鹏又折身走回了红毡中间。「了尘」由「小霸王」手中接过酒杯一看,发现蓝天鹏又走回中间不由神情一呆。全厅议论纷纷的群豪,也逐渐静下来,目光一致望着蓝天鹏,显然有些茫然不解,而欧阳紫和侠丐的眉头,也蹙在一起了。蓝天鹏身形尚未完全立好,已望着神色惊异的高莲英,含笑谦和的说:“高姑娘,请你掷给我五个寿桃。”

    「金鸠银杖」满脸展笑,神情迷惑,不解的回头去看爱女。高莲英早已兴奋的在供桌上拿了五个鹅卵大小的面制寿桃,一面含着愉快的笑,一面一个一个的向蓝天鹏掷来!「了尘」看了这情形,故意摆出一副轻蔑而又迷惑的微笑。蓝天鹏拉过五个寿桃,微躬上身,先向高莲英说声「谢谢」。接着,面向群豪一拱手,含笑朗声说:“方才有人说举重是一种巧劲,并非真正的功夫,兄弟愿再献薄技一娱诸位嘉宾。”

    说此一顿,一面将手中的五个寿桃举起来,一面指着寿屏,继续说:“兄弟这时有五个寿桃要在与人交手中,射在寿屏上的五只铜幅的头上,俗语说:「五福献寿」,兄弟今晚却表演个人的是「五福献寿桃」。”

    话未说完,满厅英豪立即掀起一阵议论,所有人的目光,又纷纷投向供桌后面的巨大寿屏上一致可着寿字周围的五只尺大骗幅。群豪看了那五只骗幅,不少人笑了,在座的英豪中,以暗器出名的,可说大有人在,而暗器当然是在与人交手之际打出。欧阳紫和侠丐马五,也暗自焦急,觉得蓝天鹏江湖阅历太浅,不知见好收场,这一次恐怕要把才得来的一点好评,也给扫光了。

    蓝天鹏知道欧阳紫和侠丐马五两人正以埋怨和焦急的目光望着他,是以,看也不看两人,望着群豪一拱手说:“哪位朋友愿意下场与兄弟走几招?”

    话声甫落,「了尘」已望着「小霸王」,连连施展催促眼神,但是「小霸王」是败兵之将,心里有数,是以迟疑不敢出场。高莲英一见,深怕蓝天鹏失手,赶紧含笑娇声说:“小妹来陪天鹏哥走几招。”

    这声亲热的「天鹏哥」一出口,侠丐马五、欧阳紫以及「双刀黑玫瑰」的眉头俱都蹙在一起了。但是,就在高莲英绕桌准备入场之际,「小霸王」大喝一声:“我来陪你。”

    大喝声中,竟然飞越席上,直扑场中。「小霸王」势挟妒火怒火,前仇后恨,宛如一只疯狂猛虎,飞落场中,也不答话,一招「泰山压顶」,挥拳猛击蓝天鹏的天灵。蓝天鹏气「了尘」的狂做讽讥和「小霸王」的不知高低,以及崆峒派的夜郎自大,决心再教训「小霸王」一次,同时,也杀杀「小霸王」嚣张的气焰。这时见「小霸王」虽然是招「泰山压顶」,但与在镇上的那招力劈华山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拳拳之分而已。是以,一等「小霸王」招势用实,冷冷一笑说:“你阁下还不配。”

    说话之间,进步斜身,为防「小霸王」有诈,左掌一绕,微躬上身,就在他握住「小霸王」右腕的同时,「小霸王」的左掌果然平推而出!但是,早已有备的蓝天鹏,动在念先,趁势一出左腕,「小霸王」一声闷哼,身躯直向外厅飞去——「咚」的一声,冲出外厅的「小霸王」。着实跌在外厅地毯上,但他却趁势一个「懒驴打滚」挺身跃起,直向厅外奔外。但是,卓立内厅席前的蓝天鹏,却气不喘面不红,五个面制寿桃,仍举在他的右手中。

    满厅英家竟没有一个人发出掌声和喝彩声,彼此相顾失色,以「小霸王」这等身手的人物,竟在蓝天鹏手下一个照面,便被甩出内厅,的确令人吃惊。「了尘」的老脸青一阵白一阵,浓眉扇动,暗透杀机。就在这时,那位身穿烟缎劲衣的郭总堂主,神色凝重缓缓起身,望着左侧长桌尽头微微一颔首,迳自绕桌走出来。

    群豪一见,立即掀起一阵议论和骚动,每个人的神色,都透着一丝紧张,而且,有不少人以忧急的目光望着仍看向厅外的蓝天鹏。侠丐马五一见,不由暗暗一惊,不由焦急的低声阻止说:“郭总堂主……”话刚开口,蓝天鹏已闻声回头,一见郭总堂主离席,星目一亮不由笑了。

    侠丐马五一见,立即暗含警告的口吻,含笑介绍说:“天鹏,这位郭老英雄是「龙风会」内外三堂的总堂主,人称「双掌震寰宇」,你要多结识结识。”

    蓝天鹏一听,立即微笑向走来的「双掌震寰宇」的郭总堂拱手含笑道:“原来郭总堂主是「龙凤会」的人。那太好了,昨天晚上,才和贵会发生了一点过节,不过,现在我们暂时不谈这些……”话未说完,侠丐马五,欧阳紫,以及「双掌震寰宇」脸上的笑容,俱都消失了。

    满厅群豪,更是震惊,因为这位年仅弱冠的少谷主,看来刚刚出道不久,便树立了当今武林中,两个势力最雄厚,组织最庞大的劲敌——「龙凤会」和崆峒派。娇靥展笑,神情兴奋的高莲英,也早呆了,代替的是震惊与惶急。

    「双掌震寰宇」强自含笑抱拳的说:“老朽只是来配合蓝少谷主表演「五福献寿桃」,至于少谷主与本会的过节,咱们是离开高家楼再说。”

    蓝天鹏一听,欣然应「好」,同时谦和的说:“就请总堂主进招吧。”

    「双掌震寰宇」也不多说。朗喝一声:“少谷主准备了。”朗喝声中,揉身而迸,右掌一式「波浪拍岸」,左掌一式「叶下摘桃」,一招两式,快如石火,带起一阵暗劲掌风,迳向蓝天鹏击到。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话的确不假,「双掌震寰宇」出掌威猛快捷,看似慢实则疾。

    蓝天鹏一看,知是劲敌,哪敢大意,身形神妙的一偏,避过对方强劲的掌风,接着一招「上下交征」,仅以左掌,闪电般的先点郭总堂主「拍岸」掌心,后捏对方「摘桃」的五指。这「上下交征」一出手,「双掌震寰宇」面色大变,但他身经百战。沙场老手,而且身为「龙凤会」的总堂主,总不能连一个年青人的单掌都战不过,将来传扬开来,还是何颜面在「龙凤会」立身?

    「双掌震寰宇」一顾及名利,立即大喝一声:“来得好。”

    大喝声中,抽掌换招,一味抢攻,双渐有如急雷骤雨!蓝天鹏不慌不慌,按着师父黄衫中年人密授的掌法,右手捏着五个寿桃,仅以左掌,点、切、劈、打、削、捏、扣、抓卜两人这一交上手,真是风声呼呼,劲气逼人,看来招招狠,式式毒,没有一丝是在表演配衬的。

    满厅英豪数百人个个屏息静气,俱都瞪大了眼睛,尤其看到激荡的掌风,只震得纱灯摆动,烛光摇晃,更显得声势骇人。「金鸠银杖」因为气走了「小霸王」,对方才答应献技祝寿的事,已经感到非常后悔,深悔没有听卓女侠的话。这时见「双掌震寰宇」郭总堂主,放手抢抢攻,打得惊险万分,不由在那里暗自焦急,几番想出声喝止。但是,她的爱女高莲英,却看得一时吃惊,一时绽笑,早已看不到方才那幅震骇慌急之容。侠丐马五,虽然聚精会神的看,心情似乎较为安定下来,但是欧阳紫的神情,却愈看愈凝重了。

    「了尘」目光游移,如坐针毡,「净海」禅师已经动容,只有「孪生二叟」神情死板,目光冷冷的望着场中。就在此时,蓦闻激烈打斗的蓝天鹏,朗喝一声:“郭老英雄小心了。”

    蓝天鹏的了字出口,飞身向外厅方向斜退,同时,右手一扬,五个寿桃,形同悔花,同时打出,直奔「双掌震寰宇」的面门。「双掌震寰宇」郭总堂主,经蓝天鹏一声朗喝,才顿时警觉出场的任务,这时一见寿桃迎面打来,疾演「铁板桥」。

    就在「双掌震寰宇」仰面后倒的同时,五个寿桃已在面上挟着劲风飞过,直向高大寿屏上射去。群豪一见,这才想起蓝天鹏还没有将寿桃打出。但是,就在数百英豪思念方动之际,「卜」的一声败革声响,五个面包不偏不斜的钉要五个刻编幅的头顶上。

    原以为在打斗中的一个一个出手的群豪,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同时掷出,尤其令全场震骇的是,那五个寿桃,深深嵌入木刻编幅的头部,而不掉下来。这时,整个大厅的空气,似乎凝结了,而望着五个寿桃观看的「双掌震寰宇」郭总堂主也惊呆了。

    侠丐马五惊异的脸上透着一丝笑意,他暗自庆幸老友有子若此,报仇有望,该含笑九泉。整个大厅中,数百英豪中,每个人的脸色表情,大都是惊异震骇中暗透着佩服,唯独坐在桌头上的欧阳紫,面色苍白如纸,鬃角已见冷汗,那两道利刃般的目光,却望着屏上的五个寿桃发呆。

    蓝天鹏一看全厅情形,赶紧谦逊的笑着说:“献丑,献丑,请勿见笑。”话一开口,立即打破了死寂空气,群豪才由衷的暴起一阵如雷掌声和采声。

    「双掌震寰宇」,也趁机向着蓝天鹏抱拳赞声说:“少谷主神勇神技,老朽佩服至极。”说罢,在蓝天鹏的谦逊声中,转身走向原位。

    蓝天鹏感于群豪掌声历久不歇,只得抱拳过顶,含笑答谢。这时,那位唱礼的老先生,早已得着「金鸠银杖」的暗示,朗声说道:“各位朋友,表演到此结束,让我们最后敬老寿星一杯,然后各位朋友可以尽兴。宴会结束后,远道而来的朋友请暂留一宿。”于是群豪又同敬寿星一杯,开始混战。

    高莲英小姑娘已挤到蓝天鹏、欧阳紫身边,笑着道:“我娘让我请天鹏哥、欧阳少侠和五叔一定要多留两天。”

    蓝天鹏本想推辞,因为他还要重要的事情去办,旁边侠丐已经爽快地答应道:“好啊,那我和天鹏再叨扰两日,不知这为欧阳少侠……”

    欧阳紫一听侠丐已经答应了,当下想也没想道:“那我也只有不客气啦,谢谢啦。”

    高莲英一听蓝天鹏留下,当下笑语如花道:“那太好了,我这就告诉我娘去。”说着,兴高采烈地走了。本来,蓝天鹏有很多话要告诉侠丐的,没想到侠丐在群豪的轮番轰炸下,尽然醉了,蓝天鹏只得作罢。

    第四章」金线无影

    当夜,蓝天鹏心中有事,哪里睡得着,一人悄悄来到后花园,看着皎洁的月色,蓝天鹏想起了父亲和姑父母的仇,想起了表姐萧琼华的生死不明,想起了温柔似水的师妹丁梦梅,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天鹏哥,为何叹气,能告诉小妹么?”月光下,踱出高莲英小姑娘。

    蓝天鹏吃了一惊,道:“原来是高姑娘,你还没睡啊?”

    高莲英笑道:“你不是也没有睡么?”

    蓝天鹏道:“是啊,我睡不着,高姑娘你呢?”

    高莲英低下头道:“人家都叫你鹏哥了,你却总是姑娘、姑娘的……”

    蓝天鹏「啊」的一声,道:“那我叫你莲妹好么?”

    高莲英低声道:“嗯。”顿了一顿,接着道:“鹏哥,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蓝天鹏叹了一口气,道:“父仇未报,我怎么能没有心事呢?”

    高莲英走到跟前安慰道:“鹏哥,你别为这事整天忧心忡忡了,父仇固然要报,但活人更重要。你不能因为这而整天不高兴,这样,蓝老英雄九泉之下也不会高兴看到你这样,你只要记在心中就行了,人的一生是很短的,应该多想些高兴的事,看得更远一些。鹏哥,你不光要报仇,学武之人更重要的是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仇恨会使人迷失方向,也会使人失去生活的乐趣和追求的目标,而且,冤家宜解不宜结,冤冤相报何时了。鹏哥,你不能再这样消沉了。”

    蓝天鹏低头沉思了半晌,他突然想通了,高莲英小姑娘的话说得很有道理。父仇,师仇必须得报,但这并不是全部,他还要闯出一番事业来。人生是如此的短暂,目光不能这么短浅,人应该有更多的追求目标,人应该追求更多的乐趣。一旦想通,蓝天鹏顿时感觉压在心头的重负去了,轻松多了,抬起头,感激地望着高莲英小姑娘道:“莲妹,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谢谢你。”

    高莲英道:“鹏哥想通了就好。”迟疑了一下道:“鹏哥,我想问你……问一件私事……”

    蓝天鹏奇怪地道:“什么事情吞吞吐吐,你尽管问。”

    高莲英低下头,轻声道:“鹏哥,你有心上人了么?”

    蓝天鹏心头一震,他自然明白高莲英问这句话的含义,很显然,高莲英小姑娘已经喜欢上他了,当下也不禁迟疑道:“我有一个表姐,还有一个师妹……”

    高莲英明显浑身一颤,低声道:“鹏哥,她们一定很漂亮吧,小妹也替大哥高兴。时候不早,鹏哥也早些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声音哽咽,蓝天鹏见她睫毛上犹带泪珠,楚楚可怜,心中如何忍得,忽然将高莲英拥在怀抱中,轻声问道:“莲妹,你很喜欢我吗?”这句话连蓝天鹏也不知如何就此说出,只觉高莲英楚楚可怜,一时竟脱口而出。

    高莲英靠着蓝天鹏温热的胸膛,霎了霎眼,顿时呆住了,身子似乎跟着热了起来,心便像要融化似地,只是轻呼道:“鹏大哥。”

    蓝天鹏看着高莲英清澄的瞳仁,里面蕴藏着欢喜、旁徨、羞怯、惊讶,已不见刚才的哀伤,像是两颗包藏着夜空的水晶,纯洁灵动,心里百感交集,心道:“莲妹是多么可爱的小姑娘。”

    蓝天鹏轻轻举起右手,碰了下高莲英的眼角,高莲英心神一荡,不知是羞是喜,不自觉阖上了双眼。蓝天鹏爱怜地以手指触着高莲英弯弯的睫毛,拨去了泪珠。高莲英眼皮轻轻颤动,感受着蓝天鹏的温柔,心中像有万支羽毛搔动一般,樱唇微启,发出「哎」地一声轻息。

    此情此景,任是铁石心肠也不能不动心,蓝天鹏眼中忽感迷茫,右手拢过高莲英后脑,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嗯!」高莲英一惊之下,睁开了眼睛,稍一挣扎,随即不再反抗,双眼如带醉意,眼廉又慢慢合上,忘我地沉浸在浓郁的爱恋中。

    也不知吻了多久,四片唇方才离别,高莲英满脸晕红,不知该说些什么,怔怔地望着蓝天鹏,似笑非笑,心中尽是温存情致。蓝天鹏低声道:“莲妹,对不起。”

    高莲英羞得不敢接话,好半晌才羞怯地说道:“鹏哥,你很坏。”

    蓝天鹏脸上一红,见了高莲英,竟然克制不住,却没问清高莲英心意,不由得心中羞惭,放开高莲英,脸红地道:“莲妹,你打我几巴掌吧。”

    高莲英脸色绯红,轻声道:“不要啦,我很高兴啊。”

    蓝天鹏一把又搂住了高莲英,说道:“莲妹,你真的很喜欢我?”

    高莲英惊呼一声,不好意思抬头看他,只羞答答地说道:“嗯,我一见你就喜欢上大哥了……只是,不知前面的俩位姐姐容不容得下我……”

    蓝天鹏吻了她一下道:“这点你放心,表姐贤慧得很,师妹更是温柔得很,你一定会喜欢她们的,只是,莲妹,委屈你了。我很抱歉,不能给你完整的爱……”

    高莲英回亲了他一下,羞红着脸道:“我不在乎,为婢为妾我都愿意。我知道,以后一定还有更多的女孩子会爱上你,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就满足了。”

    “莲妹,你真好。”蓝天鹏激动了又吻住了高莲英的樱桃小嘴,两人温存半晌,蓝天鹏告诉了高莲英他明天要走,自己要去天台。高莲英小姑娘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他,自己一定会等着他,希望他能早日回来。两人又温存半晌,高莲英小姑娘才离去。

    高莲英小姑娘离去之后,蓝天鹏不禁望着月色自语道:“老天对我蓝天鹏真是另眼相看,我一定不能让她们失望。”

    “哈哈,少年英雄配绝色美人,蓝兄,真是可喜可贺。”黑暗中,欧阳紫走了出来。

    蓝天鹏大吃一惊:“原来是欧阳兄,欧阳兄什么时候来的?”

    欧阳紫似乎不是很高兴,道:“本来是想找蓝兄聊聊,没想到却看了一出香艳的表演,真精彩啊。”

    蓝天鹏俊面通红:“欧阳兄……”

    欧阳紫一摆手:“蓝兄不用多说了,蓝兄赢得美人青睐,兄弟孤家寡人,要回去睡觉了……”蓝天鹏来不及说什么,欧阳紫已经消失了。突然,假山那边传来轻微的响动声,蓝天鹏喝道:“是谁?”

    “鹏弟弟,是我。”原来是狐媚的「双刀黑玫瑰」邬倩珠。

    “原来是邬姑娘……”蓝天鹏有些意外。

    “鹏弟弟,你就不肯叫我一声姐姐吗?”「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有些幽怨地道。

    蓝天鹏迟疑地道:“咱们初次见面,这样称呼不太好吧?”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望着蓝天鹏道:“我知道,弟弟瞧不起我这坏女人……,但请弟弟相信我,姐姐我仍是冰清玉洁的……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蓝天鹏忙不迭道:“倩姐姐,我相信你,你切莫如此说,小弟承担不起。”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抬起头道:“你真的相信?姐姐名声可不太好……”

    蓝天鹏道:“我相信姐姐,姐姐只是形骸稍嫌轻浮,但骨子里仍是冰清玉洁的。”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感激地道:“鹏弟弟,谢谢你。就冲你这句话,姐姐为你死也是值得的。”

    蓝天鹏顿时很尴尬,为了缓和气氛,只好转移话题道:“姐姐是什么时候来的?”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道:“你还没来我就到了,正要跟你打招呼,莲英妹妹就到了。”「啊」蓝天鹏一听她早到了,知道自己的一切言行都落在了她眼中,包括与高莲英缠绵的场景,显然也不例外,顿时面红耳赤,十分的不好意思。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笑笑道:“你也别不好意思,不光我看见了,那为欧阳小姐也看到了。”

    蓝天鹏又是一惊:“什么,你也认为欧阳紫是女扮男装?”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又是神秘一笑:“欧阳紫不光是女扮男装,而且也看上你了,在席间敬酒时,她还警告我不许接近你。”

    蓝天鹏吃惊得合不拢嘴,「双刀黑玫瑰」邬倩珠不依不饶地道:“你在这儿与高莲英妹妹缠绵,你说欧阳紫能不吃醋吗?看来她醋劲还不小,以后你只怕有苦头吃了。”

    蓝天鹏尴尬地道:“姐姐说笑了。”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正色道:“弟弟,姐姐也顾不得羞耻了,跟你实说吧,没有一个女孩子能抵挡住你的诱惑,姐姐也不能,欧阳紫也不能,以后还会更多……”

    蓝天鹏不好意思地道:“姐姐已经知道我的情形了,就应该……”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打断他的话道:“既然能有两个,也就能有三个;既然能有三个,也就能有更多。高莲英妹妹看得很清楚,说的也很对,弟弟,你是没法逃避的。”

    蓝天鹏低着头,想了半天道:“姐姐,那你说弟弟应该怎么办,我实在不忍心耽误更多的女孩子,我于心不忍啊。”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道:“这你就错了,女孩子如果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那将是她毕生的痛苦,她的一生也将是非常悲惨的,难道你忍心这样?”

    蓝天鹏抱住了头,「双刀黑玫瑰」邬倩珠道:“弟弟,你也不须烦心,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你自己也要喜欢才行,因为要是你并不喜欢的话,即使你勉强接收了她,她也不会幸福的。姐姐自知不配,也没有存什么妄想,只希望能时时看到你,心里也是很高兴的。姐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遇到过不是出色的少年子弟,但姐姐从来就没有动过心,没想到一见到你,就不能自拔,所以才不顾羞耻的说了这些话,因为我怕以后连说这话的机会都没有。”

    “姐姐……”蓝天鹏实在想不通,这些女孩子为什么这么痴情,他紧紧地搂住「双刀黑玫瑰」邬倩珠,将她那丰满的娇躯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同时,毫不犹豫地吻住了「双刀黑玫瑰」邬倩珠的小嘴。「双刀黑玫瑰」邬倩珠瘫软在蓝天鹏的怀里,脑海里一片空白,内心只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许久,许久,「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挣脱蓝天鹏的怀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望着蓝天鹏道:“弟弟,不管你是可怜姐姐也好,还是敷衍姐姐也好,能得你一吻,姐姐已经很满足了。你放心,姐姐不会缠着你,也决不会让你增加任何麻烦……”

    蓝天鹏道:“姐姐放心,弟弟不会忘记姐姐的,一切留待日后验证。”

    “嗯。”「双刀黑玫瑰」邬倩珠点点头,两人这才一起离开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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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一些昨夜未走的人聚集在大厅,蓝天鹏特别注意欧阳紫,但是还是没有发现欧阳紫特别的地方,依然对着蓝天鹏道:“蓝少谷主果然是将门虎子,武功不凡,实在是令人佩服……”

    蓝天鹏笑着道:“你太过奖了。”

    但是,突然一声阴沉低喝自「了尘」之口:“掌法,内力和暗器皆属一流高手,贫道要试试你的剑术,是否也是当今第一流的。”

    蓝天鹏闻声回头一看,不知何时,「了尘」立身桌前,神情凄厉,面罩杀机,一双三角眼中暴射着怨毒冷芒。他的右手,正握着金丝剑柄,轻按哑簧。看了这情形,蓝天鹏知道他还记恨昨天的事情,心下不由暗自焦急,因为他在梵净山学艺九个多月,朝习功力,夕练掌法,从没练过兵器。

    蓝天鹏当然清楚,「了尘」是崆峒掌门「玉虚上人」的衣钵大弟子,未来的掌门继承人,剑术自然不俗,否则,恶道看了内力,掌法,暗器后,尚胆敢出来以兵器见高低自然有了把握。如雷掌声县然停止了,空气似乎一下子被凝结了。「金鸠银杖」看出「了尘」的神色不对,正待起身阻止,却被左右的「孪生二叟」按住了肩头。

    呛啷一声清越龙吟,寒光如电一闪,「了尘」背后的金丝剑已撤出了鞘外,同时怨毒望着卓立的蓝天鹏,冷冷一笑,讥声说:“蓝少谷主,快向在座的英雄们借一把刀吧?”

    蓝天鹏虽然暗自焦急,但他依然卓立原地,神色自若,在他的朱唇两角,高挂着一丝不屑冷笑。他根据击败「飞义三雁」,「小霸王」,以及单掌搏斗「双掌震寰宇」三人来看,他对黄衫中年人传授他这套,尚不知名的掌法,已有了长足的信心。因为黄衫中年人传他掌法的目的,是要他去找「银衫剑客」报仇。他的掌法既能胜得了「银衫剑客」,难道还胜不了恶道?但他却不知道「银衫剑客」对没有武器的人,尚不用剑迎敌。

    这时见「了尘」高讥嘲的口吻要他借刀,不由冷冷一笑,说:“本少谷主行走江湖,向来不携兵刃……”

    「了尘」听得目光一亮,趁机阴刁的问:“这么说,你是要以双掌会贫道的长剑了?”

    蓝天鹏到了这时候,已无选择余地,立即颔首沉声说:“你这是多此一问。”

    侠丐马五尚摸不清蓝天鹏的底细,他看了蓝天鹏的内力和暗器,俱已堪称时下一流高手,是以也认为蓝天鹏的兵刃,必也惊人。这时见蓝天鹏以双掌对付在剑道上已有数十年火候的「了尘」,不由惊得倏然起身,正待说什么,坐在桌头上的欧阳紫,已冷冷一笑,讥声说:“你这老道真是没羞没臊,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要以长剑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年青人,不知你的居心何在?”

    「了尘」一听,立即望着欧阳紫瞪眼怒声说:“双方试招,又有何不可?”

    欧阳紫一听,立即起身,说:“既然如此,本少爷会你。”说话之间,撇椅离席,迳向蓝天鹏和「了尘」身前走来。群豪中绝大多数没有听到欧阳紫向「小霸王」警告的那句豪语,是对,对欧阳紫冒然出头,都感惊异。

    蓝天鹏不愿别人替他挡灾,是以,急步迎向欧阳紫,伸手一拦,阻止说:“欧阳兄请归座,小弟……”话未说完,欧阳紫已做然沉声说:“这老道居心阴险,不要他当场出次丑,他尚不知道天外有天。”

    「了尘」的确企图借表演之际,一剑斩了蓝天鹏,替崆峒派除去一害,即使违反武林常规,得罪了「金鸠银杖」,谅她也不敢与势力庞大的崆峒派为敌。之后见欧阳紫挺身出场,决心先杀了欧阳紫,再设法除蓝天鹏,因为欧阳紫也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时见欧阳紫公然骂他居心阴险,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你这小辈,居然当众侮辱长者,正如你所说的,本观主就要你知道,人外有人,大外有天。”

    欧阳紫冷冷一笑,说:“事实胜于雄辨,片刻之后你就知道了。”了字出口,疾翻玉腕,寒光如电一闪,长剑已撤出外,轻灵曼妙,快捷至极。

    群雄看得一呆,不自觉的脱口喝了声暴好。蓝天鹏见欧阳紫已经撇剑,只得关切的看了欧阳紫一眼。「了尘」看了欧阳紫的撇剑手法,心头不由一震,这时他才惊觉动手之时,千万大意不得,必然先施煞招,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心念间,冷冷一笑,目注欧阳紫,傲然说:“既然剑已离鞘,何以还不递招?”

    欧阳紫微提银剑,做然一笑说,“除非对方是当今第一流的用剑大行家,否则,少爷向不先行递招。”

    「了尘」一听,简直气疯了,不由三角眼一瞪,厉喝一声:“好狂妄的小辈。”辈字出口,欺身进步,一招「大地三才」,剑分上下左中右,五朵腕大剑龙,分刺欧阳紫的两肩、和面门小腹,一剑出手,已将欧阳紫的全身罩住。

    蓝天鹏看得心中一惊,群豪中不少人脱口轻呼。但是,提剑卓立的欧阳紫,身法神妙,令人惊奇,他竟原地移挪左右恻身,上仰下俯,闪避部份,也恰是「了尘」必刺之处。「了尘」以绝招一剑五式出手,企图以一招将欧阳紫打败。没想到,五式俱已刺空,心惊之下,由再度大喝一声:“小辈果然有一手。”

    大喝声中,长剑不收,飞身前扑,疾演「顺水椎舟」,长剑一横,闪电推出,这招变化之快直如电光,令人看不出恶道是如何出手的。但是,就在「了尘」横剑扑身的同时,欧阳紫旋身向左闪开了一一「了尘」久经大敌,剑术火候已足,他就在欧阳紫向左闪身的同时,推出之剑,疾演「风扫落叶」,闪电推出。

    群豪一见,一片惊呼,「轰」的一声问时站起,而蓝天鹏也惊得闪身离席。但是,群豪两眼一花,耀眼的如银匹练中,人影如电一旋,欧阳紫己旋飞了一匝,而他立身之处,仍在原地,也正是「了尘」的长剑用老之处。「了尘」见连出三招,俱已落空,心中着实吃惊,但他不能不横剑厉声问:“你为何闪?”

    欧阳紫冷一笑,道:“少爷对那些学剑刚刚入门的人,向来是先让他几招。”

    「了尘」一听,神情如狂,简直像一头疯虎,待欧阳紫话完,已厉嗥一声,飞身前扑,举剑直劈而下。欧阳紫卓立不动,一等恶道长剑用实,身形略微一挪,银剑闪电出手,只见银虹一闪,「叮」的一声金铁交鸣,剑尖已点在「了尘」的剑身上。

    想是潜力极强,「了尘」的剑势倏然下沉,身形猛的向前一个踉跄——就在恶道踉跄的同时,电光一闪,冷焰照面,欧阳紫的银剑已由他的脑后,幻起一道弧形匹练滑到了他的颈前——「了尘」这一惊非同不可,厉嗥一声,飞身暴退——就在恶道飞身暴退的同时,一蓬灰发灰须,已飞洒在血红的地毯上。

    这时,满厅英豪,才本能的脱口发出一声惊「啊」,因为这一连串的动作太快了,快得像电光石火。「了尘」飞身退至外厅,由于道譬的下端紧系着绒绳,横插着金管,因而头发并未蓬散下来,是以尚不知道发譬已被斩断。但是,却发现腮下的灰须,被剑锋扣掉了一大截,是以,怒目指着欧阳紫,苍白着老脸历声说:“欧阳小辈,有本事到贫道的吕祖观来。”

    来字出口,倏然转身,飞身向厅外纵去——岂知,欧阳紫竟怒声说:“你的吕祖观,又不是刀山火海,阎罗殿,少爷这就随你去看看。”着字出口,身形宛如脱弦之箭,也直射厅外。

    蓝天鹏浑身欧阳紫和「了尘」对剑,完全是因他而起,如今「了尘」向欧阳紫挑战,他不能袖手不管,是以,大喝一声:“欧阳兄请止步。”大喝声中,飞身向厅门口追去——岂知,就在他起身,蓦然响起两声沉喝:“好小子,不留下「火龙珠」就想走吗?”

    沉喝声中,两道黑白宽大身影,越过席上,竞凌空向蓝天鹏扑去。侠丐一见,知道「孪生二叟」已问过了「金鸠银杖」,蓝天鹏是否送的「火龙珠」,既然事败,也大喝一声:“双胞的老小子,马五爷会你们。”

    大喝声中,凌空纵起,一抡打狗棒,迳向「孪生二叟」打去!就在侠丐挥棒的同时,黑叟老大已伸手孤向纵至厅门的蓝天鹏。蓝天鹏骤闻脑后风声,断定「孪生二叟」已至脑后,只得暗运真力,疾坠身形,倏然回身,右掌猛的推出——黑叟老大,早已有备,抓出的右掌,也趁势一捺,真气猛的吐出,显然有将蓝天鹏震毙的意图。

    「轰」的一声大响,黑叟竞被震得身形踉跄,而一心想追上欧阳紫的蓝天鹏,却趁势飞身暴退,直落阶下院中。黑叟焉肯放松,「嘿」的一声,紧跟身后扑出——这时,侠丐早已和白老二打在一起。「金鸠银杖」见「孪生二叟」,居然在她的寿筵席前,出手向她的贺客劫宝,原就懊恼的她顿时大怒,不由怒喝一声:“你们这两个老蠢牛,居然在我的家里撇起野来。”

    怒喝声中,夺过仆妇手中的金鸠银杖,腾身而起,迳向老二白叟扑去。高莲英深怕蓝天鹏不敌,早已娇叱一声,翻腕撤剑,飞身扑出厅外——白叟老二,一见昔年情人发怒,飞身扑来,不由慌的飞身向厅外奔出。侠丐关心蓝天鹏,无心再战,也飞身纵向厅外。「金鸠银杖」也不为已甚,不再追赶白叟老二,提杖紧随侠丐身后,她知道「孪生二叟」以黑叟老大的心最狠,手最毒。

    这时,大厅两阶上,早已涌满了由厅内奔出看热闹的英豪,侠丐和「金鸠银杖」向阶下院中一看,蓝天鹏和黑叟老大,正在院中,相峙对立,目光不移,显然俱在暗中运气,准备合生忘死的较量掌力。而随后纵出的高莲英,则神情焦急的横剑立在一丈以外,目光一直盯着黑叟老大的那双微微上提的肥大巨掌。

    逃出厅来的白叟老二,本来想招呼老大溜走,这时一看院中的情形。也站在黑叟老大的身后不远,暗中监视。侠丐一看院中情形,顿时急了,正待开口,「金鸠银杖」已向阶下院中扑去。就在「金鸠银杖」扑向阶下的同时,黑叟老大已暴喝一声:“你先接老夫一掌。”

    掌字出口,左掌猛的推出,一道奇猛掌风,通向蓝天鹏击去。蓝天鹏见黑叟老大,双掌运功,而以左掌推出,断定其中有诈,于是心中一动,也以左掌奋力相迎。蓬然一声大响,劲风一阵激荡,蓝天鹏和黑叟老大的双肩,同时一晃。

    飞身扑至阶下的「金鸠银杖」,本待趁双方尚未发掌之际,毅然站在蓝天鹏和黑叟老大之间迫使两人泄劲收功。但是,看透她心事的黑叟老大,却猝然发掌,迫得她不得不急忙刹住身势,决心等蓝天鹏发掌后,再向前扑。岂知,蓝天鹏左掌方自推出,也接着大喝一声:“你也接我一掌。”

    掌字出口,急步一进,蓄满功力的右掌,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闪电劈出——而先以左掌出掌诱敌的黑叟老大,也在蓝天鹏出掌的同时,将右掌奋力推出——这是双方,俱部蓄满功力而蓄意劈出的一掌,声势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只听蓬然一声大响,劲凤激荡带啸,尘土旋飞四扬。蹬、蹬、蹬,黑叟老大,竟被蓝天鹏劈出的一掌,震退了三步。但是,蓝天鹏也有些拿桩不稳,上身连连摇晃!群豪看得一惊,脱口发出一声轻「啊」。岂知,就在群豪震惊,黑叟退步,而蓝天鹏的上身仍在摇晃的同时,立在黑叟身后的白叟老二,竟然大喝一声:“你也接我一掌——”

    双喝声中,急进两步,两脚一蹲,双臂猛圈,「嘿」的一串双掌倏然推出——一道势如暴风般的骇人掌力,猛向蓝天鹏胸前卷去。高莲英吓向娇声尖呼,侠丐惊得厉声大喝,群豪则忿怒的发出一声呐喊,而「金鸠银杖」竟然惊呆了。但是,似有防范的蓝天鹏却趁势纵退两步,就在对方刚猛掌风到达胸前的同时,震耳一声大喝:“少爷再接一掌,又有何妨?”大喝声中,两掌功力已聚,双腕一振,闪电劈出。

    这真是武林罕见,惊目惊心的一场对掌,只听蓬然一声,如雷暴响,风声大作,震耳欲聋,群豪的衣袂飘起,大厅上的纱灯被吹动。而立在院中的侠丐马五,「金鸠银杖」,以及高莲英,俱被风迫得后退了两步。一阵蹬蹬蹬退步声响,黑白二叟的高大身躯,竟然同时向后踉跄退去,而仓促出掌的蓝天鹏,竟然仍立原地。

    哇的一声,白叟老二双手抚胸,竟然张口喷出一道鲜血,黑叟老大沉气坠身,伸手将白叟扶住。群豪一见,个个动容,俱都惊呆了。没有人相信这会是事实。身为主人的「金鸠银杖」,虽觉这下场是「孪生二叟」咎由自取,但他们与她昔年终有一段密切感情,在情,在理,都应该过去,是以,提杖纵了过去。而高莲英和侠丐,却奔至蓝天鹏身前,齐声关切的问:“你觉得怎样,快运气试试是否有内伤?”

    蓝天鹏依言略为运气,真气畅通无阻,立即摇了摇头。再看对面,白叟在黑叟的照顾下,已经盘膝坐在地上,白叟闻目调息,黑叟一脸的怨毒。侠丐看了这情形,知道不能再逗留下去了,但是,在走前不能不有所交待。于是,面向满阶数百英豪一拱手,肃容朗声说:“蓝少谷主,初历江湖,设非万不得已,决不会出伤人,方才事情节经过,诸位英雄朋友,俱已目睹,勿需老花子再多赘述。”说此一顿,转身望着「金鸠银杖」,继续说:“今欣逢刘女侠华诞,蓝少谷主对刘女侠仰慕已久,特以祝寿亲来拜谒,并以「龙凤明珠」一对献寿。这对明珠,看似凡品,实则价值连城,它是琼岛五指「神刀鬼工」亲手雕成……”

    话未说完,那边的「金鸠银杖」,想是怕有人觊觎她的「龙凤明珠」赶紧含笑插言说:“这件事,应该由我老婆子负责,希望马老五你也别耿耿于怀了,我想蓝少谷主也不介意此事的。”

    侠丐马五自然了解「金鸠银杖」的意思,赶紧拱手笑着说:“既然如此,我老花子也就不便再说什么,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金鸠银杖」自然不能再加挽留,只得歉然含笑说:“二位既然有事,我老婆子也不挽留了,莲英,请代我送客吧。”高莲英一听,正是求之不得之事,立即恭声应了声是。

    侠丐马五和蓝天鹏再向厅阶上的数百英豪,拱手告别,才在群英高呼「后会」声中,迳向往门走去。这时,庄门外早已挤满了探头探脑的车马随从等人,个个神色惊异俱都暗透紧张,想是听到掌声,而知道里面出了事情。侠丐和蓝天鹏,在高莲英的相送下,匆匆走出庄门,两人转首一看,那匹红马已不见了,断定「小霸王」又骑跑了,是以也懒得再问。

    蓝天鹏觉得今天闹得兴致难继,恶道「了尘」固然应该负责,他和欧阳紫也难脱于系,是以,转身向高莲英一拱手,歉声说:“方才动手,致令刘前辈寿诞扫兴……”

    话未说完,高莲英已谦和的笑着说:“鹏哥不必介意,事端皆由「了尘」引起,家母决不会生你的气,至于「孪生二叟」,公然拦阻蓝少谷主和马前辈,小妹还要在此代家母深致歉意。”

    蓝天鹏和侠丐马五,同时含笑说:“不敢,不敢,高姑娘太谦逊了。”

    高莲英一脸惜别之色,道:“鹏哥,希望以后能再来。”

    蓝天鹏笑着道:“我会的。”

    侠丐趁机笑着说:“好了好了,高姑娘,再见了。”蓝天鹏也急忙拱手,含笑说声「再会」,即和侠丐转身退向护庄林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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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天鹏紧紧跟在侠丐身后,一等进人护庄林,马五道:“小子,你是要去天台吧?”

    蓝天鹏立即惊异的问:“马五叔,您……您说的上天台……上天台是什么意思?”

    侠丐马五哈哈一笑,有些神秘的说:“小伙子,我老人家年青的时候,也是风流种子,可说是过来人了……”

    篮天鹏一听,知道侠丐会错了意,不由焦急的一问:“小侄问的是「上天台」是什么意思?”

    侠丐再度哈哈一笑,说:“小子,你别跟我老人家装糊涂,你真不知是什么意思。”

    蓝天鹏正色的摇摇头,说:“小侄确实不知。”

    侠丐一笑,略微提高声音说:“上天台,就是要你去天台县找欧阳紫。”

    岂知蓝天鹏听后,竟蹩眉自语说:“上天台原来就是要我去天台县的意思……”

    侠丐一看蓝天鹏的神情,这才惊觉蓝天鹏不对劲,不由迷惑的问:“小子,你是怎么啦。”

    蓝天鹏一定神,立即歉然笑着说:“在小镇上小侄忘记告诉您老人家了……”

    侠丐心知有异,立即毫不介意的说:“没关系,现在说也可以。”

    蓝天鹏神色凝重的说:“师父在坠涧的一刹那,曾厉声告诉小侄三个字……”

    侠丐立即接口说:“就是「上天台」是不是?”蓝天鹏凝重的点点头,低沉的应了声是。

    侠丐似有所悟的说:“据我老花子判断,可能是要你上天台找什么人,而找的这个人,也就是最清楚你师父底细的人。”

    蓝天鹏缓缓点头,迟疑的说:“可能是这个意思……”说此一顿,急忙转首望着侠丐,问:“马五叔,你可听说过「金刚降魔宝录」的事?”

    侠丐迷惑的一皱眉头,不解的问:“你问这件事于什么?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蓝天鹏已经确定了侠丐马五的为人和与老父的友谊,这才将「飞叉三雁」和「松云」老道前去梵净山,寻找「金刚降魔宝录」的事说了一遍。

    侠丐马五听罢,惊异的「唔」了一声,久久才迟疑的说:“这么说,武林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不成?”

    蓝天鹏接口说:“五叔真的对先师一点印象都没有?”

    侠丐摇摇头说:“没有,我想,我也许认识你师父,只是他在我赴五指山以后,失去了双腿,过着激怒愤涵的岁月,容貌形态都改变了,所以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不过,能和「银衫剑客」结下仇的人,决不是平凡人物就是了。”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悟的问:“傻小子,你对那位欧阳紫,可问出一些底细来?”

    蓝天鹏见问,立即愁眉苦脸的说:“小侄一直想找机会问他,可是,他总不停的问我。”

    侠丐一听,不由风趣的耸耸肩,说:“你本来是想探人家的来历,没想到,反被人家摸了老底。”

    蓝天鹏听得星目一亮,恍然似有所悟的说:“五叔,我想起来了,他在言谈之间,似乎知道我离家以来的行踪,他曾经用试探的口吻问先师的姓名,但是,不巧的是,偏偏那时高姑娘去了就……”

    侠丐马五惊异的「嗯」了一声,说:“这么说,我老花子猜的不错了,欧阳紫可能与你的师父有密切的渊源,你师父让你上天台去找的人,可能就是欧阳紫家……”

    蓝天鹏一听立即兴奋的说:“五叔,小侄真笨,他一直向我拉关系,我该想像得到呀。可是我一直不知道「上天台」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也联想到这一点。”

    侠丐一笑,说:“你不是要去追欧阳紫吗?”

    蓝天鹏点点头,说:“是呀,我觉得人家……”

    侠丐已催促说:“有话回头再说,现在我们走啦。”说话之间,展开轻功,直向来时的方向驰去。

    蓝天鹏自然是展开轻功相随,这时他才发现早已出了高家楼黑压压的护庄林,但深处的灯光仍然照耀半空。两人一经展开轻功,身形快如电击,蓝天鹏虽然不知道,「了尘」的吕祖观位在何处,但他断定侠丐马五叔,必然知道吕祖观的位置。

    蓝天鹏一面飞驰,一面注意沿途有否可疑动静,因为他仍希望就在途中碰上欧阳紫和「了尘」,免得再跑一趟吕祖观。失望的很,直到那道河堤上,依然未发现有何可疑之处。侠丐马五,首先停身察看,央见河面水波微动,两岸芦花随风飘摇,日间看到的那些渔舟,早已不见了踪影。于是,两人沿着河堤向西,希望找到小舟或河面较窄之处飞渡过去。

    蓝天鹏虽然没有在河面上以木板踏波飞渡的经验,但他也想试一试,因而提议说:“马五叔我们何不也学学恶道的方法渡过去?”

    侠丐一笑说:“傻小子,这就是傻话,不是五叔说你,你的轻功和内力,可能比我老花子高,但在经验方面就差得远了。”蓝天鹏赶紧应了两声是,但心里对「傻小子」三字,总有些不服。

    侠丐马五继续说:“恶道「了尘」踏的两块板于是特制的,上平下弓,前呈弧形,而且由西向东,顺流而下才能使用。如果随便两块板子,逆流踏板,也不能说没有,不过五叔还没见过,果真能的话,也是剑仙之流的人物。”

    蓝天鹏一听这才明白,心中也着实佩服,但他却不解的问:“恶道较我们出庄,最多半个时辰,他是怎么过去的呢?”

    侠丐马五一笑说:“五叔这不是在找了吗?”话未说完,蓝天鹏突然举手一看,只见上流数十丈外,果然有一片沙洲在河的中央,两边水宽最多十一二丈,由于天空无月,仅靠星光,尚无法看得清楚。看罢形势,侠丐不由笑声说:“「了尘」老道,就是在这儿过的河。”

    说话之间,两人已至近前,侠丐特地又向上流走了十数丈,就在堤岸下捡了几块木板树皮,顺手递两块给蓝天鹏。侠丐马五,显得有意示范,说:“傻小子看清楚,老花子先过……”

    过字出口,身形已凌空而起,直向沙洲飞去——看看将至沙洲前,趁身形未下坠之际,振腕打出一块树皮。就在树皮倏然浮起的同时,侠丐的身形已急泻而下,足尖一点树皮,身形再度凌空而起,直落沙洲之上。侠丐纵落沙洲上,立即转身望着蓝天鹏,略微提高声音说:“小伙子,能纵多远就纵多远,最好是能纵至沙洲近前,越近越好。”

    蓝天鹏会意的点点头、身形凌空纵起,直向沙洲前纵去!这凌空一纵之势,几乎到达沙洲边缘,侠丐一见,不由喝了声「好」。蓝天鹏学着侠丐示范的动作,振腕打出一块木板,足尖一点,已上了沙洲。沙洲那边的河面较窄,两人不用木板,皆可飞身越过。,两人纵身上岸,展开轻功,直向西北方向如飞驰去。片刻工夫,前面已现出一片黑压压的广大树林,仅有一点微弱灯光,出现在树林深处的上空,显然那里有人家。

    侠丐一见那点灯光,立即低声一笑说:“恶道已经有所准备了,看情形,那位欧阳紫还没到达吧。”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的问:“马五叔,您说那点灯光,就是恶道的吕祖观?”

    侠丐马五颔首说:“就是那里。”

    蓝天鹏却不解的问:“五叔怎么知欧阳少侠还没有来?”

    侠丐一笑说:“如果到了,哪有这么静,厮杀时,必然灯笼火把,呐喊助威。如果欧阳紫走了,吕神观更要检查损失,救治伤残。”

    蓝天鹏不由迷惑的说:“奇怪呀!他是紧随恶道身后追出来的呀。”说话之间,已到了林前。侠丐马五立即挥手做了个「谨慎」手势,当先纵人林内。

    由于星夜无光,林内更是一片漆黑,两人虽然不惧,但也不敢大意。林内并无暗桩阻拦,两人直达观墙前。侠丐先向蓝天鹏做了个「稍待」手势,身形一纵,凌空而起,看看将至墙头,仅将手中的打狗棒,轻轻一点墙瓦,身形直向墙处一株耸人夜空的古松上升去——蓝天鹏看了侠丐这等轻灵快捷的精绝身法,不由暗自喝了声采。

    侠丐纵上古松,身形一闪,立即隐进松枝内,虽然手中有一根绿色打狗棒,依然没有影响他的快拯灵敏,而且毫无声音。蓝天鹏看了,更是暗赞不已,这不但要靠精湛的轻功,而且也需要深厚的内力。心念未毕,隐身松枝的侠丐,已仰出一只手来,向他连连挥动。

    蓝天鹏一见,立时会意,他本可直接飞至古松上,但他怕震动树枝,惊动观内恶道「了尘」只得轻灵的飞至观墙上,再腾空纵上树枝内。一进松枝内,侠丐立即悄悄指了指观内。蓝天鹏循着指向下看,只见三座大殿,左右侧殿,其余是一排一排的长房,全观俱部熄了灯火,仅观后一座五层阁塔上,尚有一点微弱灯光。显然,那点微弱灯光,就是远在林外看到的那点灯光,也许那座阁塔的最高一层,就是恶道「了尘」所住的地方。

    蓝天鹏和侠丐隐身之处,正是吕祖观的右侧方,对正第二进大殿的山墙。是以,观前及殿内情形,均无法看见。但根据宏伟的建筑和巍峨的阁塔,以及飞檐疏瓦和金兽璃头,吕祖观的的确是一座为数不见多见的辉煌道观。正在打量间,摹然传来一阵急速的衣袂破风声。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望着侠丐,悄声说:“五叔,可能是欧阳少侠来了。”

    侠丐目不转睛的盯着传来衣袂风响的方向,没有答腔,仅点了点头。待待蓝天鹏回头,一道高大身影,快如鹰隼出尘般,已飞身纵上观前的一座小阁尖脊上——紧接着,身形一闪,直落墙内,远奔第一进大殿。蓝天鹏凝目一看,这才发现来人,身穿一身黑劲衣,面罩黑纨肩披黑大用,愈显得来人躯躯高大修伟。

    看了这情形,显然不是欧阳紫,不由望着侠丐,悄声问:“马五叔,你看这人是谁?”

    侠丐马五摇摇头,悄声说:“目前还看不出,不过这人的身段我倒是有些熟悉。”

    蓝天鹏一听,不由急切的悄声问:“五叔以为是谁?可是欧阳少侠的同路人?”

    话声甫落,左右侧殿和大殿内,突然一声呐喊,数十道人,纷纷提棍仗剑,蜂涌般奔出来,直扑身穿色劲衣大氅的那人。黑中罩面的那人一见,一长身形,直飞第一进大殿之上就在这时,观后阁楼上的灯火,突然熄了,同时,传来一声大喝:“欧阳小辈,怎的这晚才来,道爷在此等你多时了。”

    大喝声中,一道宽大人影,逞由阁楼上飞掠而出,直向前殿扑来。蓝天鹏不必细看,仅听那声大喝,便知是恶道「了尘」了。同时,根据「了尘」的喝声,也知道也欧阻紫确实还没有前来。这时,蓝天鹏不但迷惑欧阳紫何以没来,而且,急而想知道飞上第一进大殿遍脊的黑衣蒙面人是谁?心念间,「了尘」已飞身功至第一进大殿上,恶道一见黑衣蒙面人,不禁愣了。黑衣蒙面人一见恶道到达,也不答话,一挥巨大双掌,迳向恶道击去。

    恶道一见,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何方见不得人的鼠辈,前来窥探道爷的吕祖观?”说话之间、也不撤剑飞身前扑,挥掌相迎。黑衣蒙而人,仅和恶道方自交手,卖了一个破绽,飞身纵出圈外,展开轻功,直奔观外,显然是诱敌而来。

    恶道「了尘」一见,愈加怒不可抑,大喝一声:“不留下命来想走吗?”

    大喝声中,也展开轻功,迳向已纵向观外的黑衣蒙面人追去。这时大殿前的近百老道再度呐喊起来,同时,已燃着了二三十支火把,将一座大殿前的广院照耀得毫发可鉴。黑衣蒙面人和恶道的身形一出现外,侠丐立即悄声说:“我们也走吧。”

    于是,即和蓝天鹏,飞身直落观外,展开轻功,迳向恶道追去的方向驰去。两人一腾身飞上松林,即见黑衣蒙面人,踏枝疾驰,直奔正南,恶道「了尘」则在身后十余丈处,急急直追。蓝天鹏一面踏枝飞驰,一面低声说:“五叔,我看前面那人好像是「龙凤会」的郭总堂主「双掌震寰宇」?”

    侠丐一笑,说:“算你小子有眼力,正是他。”

    蓝天鹏立即不解的间:“奇怪呀,他不是还在高家楼吗?”

    侠丐正色问:“你怎的知道他没有趁机溜出来,人是活的呀。”

    蓝天鹏一听,顿时无言答对,但对他欧阳紫的没有前来,仍忍不住关切的问:“马五叔,您看欧阳少侠还会不会来?”

    侠丐毫不迟疑的说:“如果我判断的不错,前面的「双掌震寰宇」,可能就是引恶道前去见欧阳紫。”说话之间,两人已到了松林前缘,在飞身纵下的一刹那,发现恶道与那个黑衣蒙面人,仍一后一前,直奔正南。

    蓝天鹏仍想方才的话题,是以,以脚一落地,趁点足起步之际,继续关切的问:“五叔的意思是说,欧阳紫是「龙凤会」的人?”

    侠丐马五,似乎也不敢肯定的说:“在「金鸠银杖」的寿诞席上,我发觉「双掌震寰宇」对欧阳紫的眼神举止都极注意……”

    蓝天鹏一听,不由笑了,同时,不以为然的说:“其实整个大厅内的各路豪杰,不是都对欧阳紫十分注意吗?”

    侠丐凝重的说:“但在「双掌震寰宇」的眼神中,似乎另有一种启禀或请示的意味,是不是片刻之后我们就知道了。”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说:“「双掌震寰宇」乃「龙凤会」的总堂主,地位仅次于他们的女龙头,五叔的意思是说,欧阳紫就是「龙凤会」的女龙头?”

    侠丐正待说什么,突然一指正南,悄声说:“到了地盘了,快看。”

    蓝天鹏转首一看,只见数十丈外已是生满了芦花的河岸,恶道「了尘」,正在那里东张西望,那位黑衣蒙面人,显然到达此地就不见了。蓝天鹏正打量间,侠丐马五已低声说:“到了地盘了,我们最好隐蔽前进,免得被「了尘」发现,闹不好,恶道还以为是我们将他引来。”

    蓝天鹏轻哼一声,说:“被他发现了又怎的?小侄还正要向他追问「黑手三郎」的消息。”

    侠丐一面沿着一排小树前进,一面说:“现在不是时机,你可曾听江湖上的豪杰们说过,当今武林中不知有多少自诩是顶尖高手的人物,俱都想揭开「龙凤会」女龙头的庐山真面目,但没有一个人获得成功过。”

    蓝天鹏一听,好奇心起,不由插言问:“五叔的意思是……”

    侠丐立即解释说:“都不是她的对手,当然就无权揭开她的金氅,或迫说出姓名了。”

    蓝天鹏一听,愈发不解了,不由迷惑的说:“我不懂您的老人家的意思。”说话之间,那边的恶道「了尘」,己撤出背后的长剑来,一面注意堤下芦花,一面沿着河堤大步走向正南方。

    侠丐看了眼恶道,解释说:“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黑衣人,身段和手法,都有些与「掌震寰宇」郭总堂主相似。若真是他,将恶道引来此地交手的人,必定是他的上司,显然是他们「龙凤会」的龙头。”

    蓝天鹏一听,立即插言说:“五叔的意思,是想趁机揭开那位女龙头的真面目。”

    侠丐马五,立即淡淡的说:“你也许能和她周旋几招,我老花子自认没有那个本事!“

    蓝天鹏听得一蹙眉头依然迷惑的说:“五叔,小侄实在愚笨,说了半天,依然不懂您老人家的意思?”

    侠丐一听,不禁有些生气了,突然站在一棵矮树后,生气的悄声说:“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干脆告诉你,我怀疑欧阳紫就是「龙风会」的龙头!“

    蓝天鹏听得一愣,道:“五叔是假设将恶道引来此地的是欧阳紫,我们就可以不吹吹灰之力,而知道了「龙凤会」龙头的庐山真面目了?”

    侠丐立即颔首说:“是呀,这比去括苍山「龙凤会」总坛找他交手,不省事多了吗?”

    蓝天鹏听罢,颇有感触的说:“如果我师父不遇害,我也许能和欧阳紫在剑上一决胜负。”

    侠丐一听不由惊异的问:“怎么,你小子无法在兵器上胜欧阳紫?”

    蓝天鹏突然摇摇头说:“小侄虽自小就学会了家父的「金背刀法」,但小侄有自知之明,即使有一柄趁手的厚背刀,也没把握在欧阳紫剑下走过十招。”

    侠丐听得浑身一战,面色立变,不由震惊的说:“那恶道「了尘」向你挑战时,要不是欧阳紫毅然出面解围,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是不是?”

    蓝天鹏颇有感触的说:“所以,这时想来,小侄相信欧阳紫可能早已摸清了我的底细……”话未说完,河堤那面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娇叱:“「了尘」道长,何来太迟,本龙头在此等多时了。”

    侠丐一听,即对蓝天鹏催促说:“我们快走,最好绕到上游去,怎么样?果然被我老花子精中了吧?”吧字出口,当先向前驰去!蓝天鹏一面紧紧跟在侠丐身后,一面想着那声娇叱,无法听出那声娇叱,是不是发自欧阳紫之口。

    前进间,横剑立在堤上的「了尘」早已哈哈一笑说:“我道是谁,原来是「龙凤会」的女龙头到了,有话你不到观中找贫道面谈,将贫道引到河边来……”

    话声未落,又听那清脆的声音说:“本龙头怕失手开了杀戒,杀几个老道事小,污染了佛门圣地事大,想来想去,还是到河边来谈方便!“

    说话之间,蓝天鹏和侠丐已到了上游的河堤下,蓝天鹏趁机问:“五叔,您听那女子的声音可象是欧阳紫的声音?”

    侠丐蹙眉沉吟良久,依然没有把握他说:“我们潜到堤上再说。”

    说罢,当先向堤上轻灵的走去。两人潜至堤上,借着芦花掩蔽,探首向低下一看,目光不由同时一亮——只见那边宽阔的河床上,背止立着一个由头到脚俱都罩在金氅里面的人,细看金氅毫光闪射看不出是绸是缎,根据放风的吹拂,金氅的质料有些坚硬,又似乎极为柔软。

    由那个女子的头上,直至脚下,除了两个眼孔外,看不出任何露出手臂的裂缝来,虽然那个女子的眼睛,可由眼孔中看见,但却看不出他的神光,也许已练到了光华内蕴之境。打量之间,已听「了尘」强自一笑说:“有话就请说罢。”

    身罩金氅的女子,冷冷一笑,说:“了尘道长,你为何不敢下来?难道自知武功不济,怕溅血在本龙头的剑下吗?”

    的确有些惧意的「了尘」,被金氅的女子一激,顿时大怒,不由厉声说:“别人怕你,我「了尘」可未将你放在眼里,我之不愿下来,是因为谈话何必定要走到你面前去。”

    说话之间,飞步奔下河堤!侠丐一见,立即转首对蓝天鹏,悄声说:“我们再向前移近些。”于是,两人屏息前进,直到一堆高长荒草处,才停下来,果然看得更真切了。

    只见金氅女子冷冷一笑,说:“你心中骇怕也好,未将我放入眼内也好,我今夜前来,旨在向你警告。”

    「了尘」手横长剑,听得一愣,不由迷惑的脱口说:“警告?”

    金氅女子颔首说:“不错,本龙头警告你,并要你转告令师「玉虚上人」,今后你们崆峒派如再涉入本会寻找「金刚降魔宝录」的事内,可别怨本会公然宣布与贵派为敌。”

    「了尘」听罢,冷冷一笑说:“「金刚降魔宝录」乃佛门宝典,与贵会何干?”

    金氅女子立即沉声说:“「金刚降魔宝录」乃本龙头先父所有,自然与本会有密切的关系……”

    「了尘」趁机挑拔说:“贫道方才接到报告,真正要抢夺「金刚降魔宝录」的是一个身穿银缴公子衫的少年……”

    金氅女子未待「了尘」话完,立即接口说:“本会早已接到湘南分堂主「飞叉三雁」的报告,本龙头现已派出大批高手,追踪那个银衫少年。”

    隐身草后的侠丐,立即悄悄的扯了一下蓝天鹏的衣袖。又听「了尘」冷冷一笑说:“那个银衫少年,贫道现在就知他在何处,何需贵会再派高手四出寻找。”侠丐一听,又看了一眼蓝天鹏,蓝天鹏暗自咬了一下朱唇,没有说什么。

    金氅女子却毫不在意的问:“那银衫少年现在何处?”

    「了尘」阴沉的一笑说:“贫道已约他前来吕祖观,稍时必到。”

    金氅女子「格格」一阵娇笑,说道:“方才本龙头在前面河边已经见了,已被本龙头挡驾,恐怕他今夜不会来了。”

    「了尘」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你坏了贫道的大计划。”

    金氅的女子淡淡的问:“什么计划?”

    「了尘」怒声说:“杀他的计划。”金氅女子一扣,不由哈哈笑了。侠丐和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几乎是同时脱口悄声说:“她的笑声,似乎有些像欧阳紫。”

    话声甫落,金氅女子已敛笑轻蔑的说:“就凭你「了尘」那点本事也想置他于死?本龙头还要和他周旋三招以上呢……”话未说完,「了尘」突然凶性大发,厉喝一声:“我却不信。”

    厉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长剑,振腕直刺——侠丐和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自觉的同时站起身来。在这等事出突然,距离又近,而金氅女子的双手尚在金氅内的情形下,金氅女子如不飞身纵退到河里,便要命丧在「了尘」的剑下。就在蓝天鹏和侠丐心念一动的刹那,蓦见金氅女子,娇叱一声:“不信你就试试!“

    说话之间,金氅突然涨大了一倍,在倏忽飘飞间,彩霞一闪,沙然有声,「了尘」惊嗥一声,飞身又退至堤边!侠丐和蓝天鹏定睛再看,只见金氅女子目光如电,一只穿着金衣的手臂,就在方才闪身之间已仰出金氅之外,而她的手中,也多了一柄寒芒四射的长剑。

    再看「了尘」神情惊恐,面色苍白,胸前的道袍,就在方才照面之间,已被金氅女子的长剑划破了一大块。「了尘」这时,已是心胆俱裂,不自觉的目注金氅女人,手横长剑,一步一步的往身后河堤上退来。蓝天鹏看得暗赞不止,不自觉的悄声问:“马五叔,您看金氅女子的剑法,较欧阳紫是否又高了一筹?”

    侠丐马五立即正色悄声说:“小子,依我老花子看,这个穿金氅的女子就是欧阳紫,欧阳紫就是「龙凤会」的女龙头,稍时我们两人跟着,今天我非揭开这个谜不可。”

    蓝天鹏看不出金氅女子有什么地方像欧阳紫,因而迟疑的说:“万一真的是「金线无影」……”话未说完,侠丐已悄声阻什说:“没关系,待会你听我的……”

    说话之间,「了尘」已退至堤岸上,冷冷一笑说:“金线无影,算你厉害,贫道星夜转回崆峒山总坛,转报家师知道,实话告诉你说,我们双方的梁子是结定了。”

    金氅女子,冷冷一笑说:“那很好,如果令师不念贵派千秋大业,不妨就与本会为敌,现在套句江湖话,咱们走着瞧。”话声甫落,正北远处,突然传来一连声的高呼:“大师伯,大师伯。”

    「了尘」闻声一惊,急忙回头,大声说:“我在这儿。”蓝天鹏和侠丐循声一看,只见一个灰衣背剑道人,正在数十丈上向这边奔来。

    那道人一见「了尘」立即慌得高声说:“大师伯快回去,那个身穿银衫的少年来了。”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望着侠丐一愣。

    那边的「了尘」已转头望着金氅女子,趁机沉声说:“好,观中有事,恕不久陪,贫道要走了。”说罢转身,不待金氅女子答话,飞身向奔来的老道迎去。金氅女子也不答话,身形猛一个飞旋,后面的大氅;突然飞涨,翻过头来,遮到前面来,手臂及长剑,顿时不见。蓝天鹏一看,顿时恍然大悟,不觉脱口说:“原来前面是双层氅面。”话一出口,顿时惊觉不好,再想住口已来不及了。

    果然,金氅女子闻声转首望来,两道目光,暴射如雷。蓝天鹏见行踪已露,只得挺身走出荒草来!金氅女子一见蓝天鹏,顿时愣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蓝天鹏。仍隐身荒草后的侠丐一见,立即压低声音说:“傻小子,她可能就是欧阳紫,你不要放过她,我去吕祖观看看,然后我再去天台找你。我看吕祖观的银衫少年,八成是欧阳紫搞的调虎离山计的。”

    话未说完,河堤下的金氅女子竟一言不发,突然转身,展开轻功、沿着河边,快如流矢般直向东北驰去。侠丐一见,立即大声催促说:“傻小子还不快追,这里有袋碎银给你作盘缠。”说话之间振臂将小袋掷来,蓝天鹏一听,如梦初醒,按住小袋,大喝一声:“欧阳姑娘慢走,小弟蓝天鹏来也。”大喝声中,一伏身形,快如一缕轻烟般,直向前面的金氅女子追去。

    由于「龙凤会」的女龙头,号称「金线无影」,轻功之高,可想而知,加之蓝天鹏起步较迟是以毫无迫近迹象。蓝天鹏心中自然暗自焦急,但是他也有顾虑,万一对方不是欧阳紫,一旦追上了,对方不但武功高,而且手中尚有兵器。心念未毕,前面的金氅女子已到了方才过的沙洲处!蓝天鹏一见,更加焦急,如果金氅女子一过河、极可能立即失掉她的踪迹。正在心中矛盾、暗自焦急之际,前面的金是女子,果然腾身而起,凌空向河中心的沙洲上纵去——蓝天鹏心中人急,不由大喝一声:“你如果是欧阳姑娘就请止步。”

    大喝声中,已到沙洲河边前,身形也凌空向沙洲纵去。但是,前面的金氅女子,并没有因蓝天鹏的喝声停止,继续凌空向对岸飞身纵去。蓝天鹏一见,心中不禁有气,也运足功力,飞身向对岸纵去,他明明知道这边的河水宽,但他的倔强性起,宁愿落水,也要追上金氅女子。

    这时他已下定决心,非闹个水落石出不可,不管金氅女子的武功多高,也不管金氅女子是否就是欧阳紫。岂知,他这提气凌空一纵,尚超过了河水八尺,心中也不由一惊,闹不清怎的突然间会增长了功力!由于内心的惊异,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河面,这才发现沙洲下游的河面,较之他和侠丐才渡过的上游窄一些。待他回头上看,不由愣了,因为金氅女子仍立在堤岸上。但是,就在他回头来看她的同时,金氅女子又身形一闪,直奔东南!蓝天鹏一看,顿时大怒,闹了半天,金氅女子原来有意戏耍他。于是一伏身形,尽展轻功,再向金氅女子追去。

    两人这一展开轻功,宛如飞驰电掣,一前一后,幻成了一金一银的两道流线,划过原野,快逾流星。但是,蓝天鹏看不见自己的身形如何,但他却看得见前面的金氅女子,由于他们是同一速度前进,是以也看不出幻成的金线。只有旋飞的夜空,和向后倒逝的田野树木,才衬出他们的速度惊人。蓝天鹏见前面的金氅女子,每飞驰数里,必然回头后顾,显然是察舌他蓝天鹏是否仍在身后紧追。

    看了这情形,蓝天鹏不禁有些起疑了,他心想:如果前面的金氅女子,果真是欧阳紫,她这样的带着我越野飞驰,是何意图?再说,他和欧阳紫,花园相谈,饮酒同桌,就他看不出欧阳紫有哪些地方象少女。如果说欧阳紫的话韵中,有些童音,声音尖细清脆的人多的是,难道那些人都是女人?蓝天鹏想了许久,依然想不出「金线无影」引他越野飞驰的目的。他虽然反覆判断,但身形速度却丝毫未减,两个时辰下来。已绕过了两座大镇和无数乡村。晓星已经升起,晨风已在拂面,而前面的金红女子,依然飞驰向前。

    蓝天鹏看这了情形,也不焦急,反正他正要去天台。但是,他对金缕女子将他引来的目的,却十分不解。不过,他已肯定对方绝不是为了和他比轻功较内力,但也不会为了掌毙「飞叉三雁」手下的两个香主,而要代属下报仇。果真那样,以金氅女子的武功和剑术,应该是毫无问题的。而且,杀一个击毙属下的敌手,也不需要这么大费手脚!心念间凝目再看,星目倏然一亮,东方的晨略中,已现出一张城垛和箭楼阴影,根据上面悬着的一串斗大红字,显然是一座大城。

    再看前面的金氅女子,身法突然加快,知道快到了地头了,因而一提,也加速向前追去。蓝天鹏如此飞驰,真气依然充沛,毫无疲惫现象,但他却不知道胜面的金络女子是否一样。由于定竭力飞驰,双方的距离竟拉近不少。蓝天鹏一见,顿时大喜,如果不是对方累了,便是自己的真力后继不竭,是以,再增了两层劲力。

    已经飞身纵上西关街房面上的金氅女子,回头一看,目光倏然一亮,显然大为震惊!只见金氅女子,知形略显紧张,眨眼已到了城下。蓝天鹏看出金氅女子意图越城,决心先她登上城头,如此便可趁对方金用女子登上城垛的一刹那,将她擒服。心念间,脚下加劲,正待凌空飞越护城河,蓦闻已经过河的金氅女子,突然连声娇呼。

    蓝天鹏阅历不多,惊得一惊,倏然刹住了身势,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一罚转身之际,城上戍守的官兵已经连声大喝。蓝天鹏再度一惊,急忙抬头,只见城上箭楼前的城垛间,探出了十数个头戴盔帽的人头,纷纷左右察看。蓦见一人目光一亮,突然指着他蓝天鹏,嚷着说:“你们快看,河那边站着一个人。”

    蓝天鹏听得一惊,觉得这时有口难辩,还是暂避一时的好。心念方动,城上已有人在大声喊:“快预备弓箭。”蓝天鹏一听,只得飞身纵进一道深巷内,而城上的官兵,却纷纷呐喊:“跑了,跑了。”

    蓝天鹏对「金线无影」的恶作剧,虽然十分生气,但他对「金线无影」的机智,却由衷的佩服!回头再看「金线无影」早已隐身在诉垛中正向他看,而粮集在箭楼下的官兵,却看不见她呢。蓝天鹏气得向她挥了一个手势,表示「咱们走着瞧」。但是「金线无影」,却向他微一颔首,身形一闪,顿时不见了。「金线无影」一走,蓝天鹏自然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他决心去找一家客栈,歇息半天,明天进城,好歹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他认为「金线无影」将他引来此地,和然有她的企图,只要自己小心,总不至吃亏。心念已定,退向巷外的大街走去!转身一首,这才发现每一户人家的宅门上,都贴着一张用黄表纸画的朱砂神符,而且纸张崭新,朱砂鲜红,显然是贴上没有多久。走出巷道,又是一愣,大街上更是家家商店悬结彩,户户上贴着神符,而且,尚有七八家门下,悬着纱灯。

    看了这情形,蓝天鹏愣了,闹不清这怎么回事,心想,这些莫非与「金线无影」引我来此的事有关不成?心念间,沿街向街口方向走去,发现每户悬灯的地方,都是客栈,而灯光照耀的大门上,都挂着客满大红牌子。蓝天鹏挨门挨户的看,直到最后街口的一家小客栈,才看到店门虚掩,店门上没挂客满牌。推门进去,门内即是帐房,房内有灯光,就在门口的一张椅上,一个瘦小店伙,正拥着一条棉被呼呼大睡。

    蓝天鹏过去推了一下店伙的肩头,说:“小二哥醒一醒。”

    店伙倒是满机警的,轻轻一推,便猛的推被跳下椅来,说:“爷,您要走啦。”说话之间,一面强自睁眼,一面习惯性的满面堆笑。蓝天鹏和声说:“我刚来,我要住店。”

    店伙听得一愣,不由看了一眼已现鱼白色的天空,笑着说:“客人们马上就要走了,爷您还要住店……”说此一顿,恍然似有些所悟的说:“对对,正午以后才热闹,去早了也没有什么人,店后面还有一间雅静小房,足够您老用的。”说话之间,当先走出店门,逢向后店走去。

    蓝天鹏虽然不知道店伙说些什么,但断定与街上那些神符有关。这时店中各方的客人,有的已燃起的灯,但仍寂静无声。经过数排店房和一两座独院,在靠近墙角的一株大榕树下,果然有座一明一暗的两间小房屋。店伙一面取出钥匙,一面笑着说:“就是这间。”

    蓝天鹏看得剑眉一蹩,不由迷惑的问:“这一间为何要上锁?”

    店伙一面开锁,一面笑着说:“不瞒爷说,除了爱清静的客人,很少有人宿在这里……”

    蓝天鹏不由插言问:“为什么?”

    店伙已开了门,一面肃手请蓝天鹏进房,一面说:“因为一般商旅,出门在外,大都格外小心,生怕碰到恶鬼仙狐,这间房子距前店较远,伙计们也懒得跑来,所以大都把门锁上。”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觉要查「金线无影」引他来此的目的,也许要在此地多住几日。游目一看房内,布置倒也雅致,也沸这是用以招徐客人的目的,是以,转首望着店伙,说:“这间小房还不错,在下可能要在此多住一些时日。”

    店伙一听大喜,不由兴奋的说:“那太好了,其实,娘娘诞辰过后,城里城外,同样的热闹……”

    蓝天鹏一听,不由插嘴问:“外面街上贴满了神符,可就是为了娘娘诞辰?”

    店伙一颔首说:“是呀,这是我们辰溪城一年一度的大盛会,各方前来到娘娘庙烧香的善男信女,成千上万,挤得个水泄不通。”

    蓝天鹏有意向店伙探听一些有关「龙凤会」的事,故意先一些娘娘诞辰的事,是以,继续问:“娘娘庙在什么地方?一定很热闹。”

    店伙一听,果然滔滔不绝的说:“当然热闹,小的说出来您老也不知道,您明天进了城门往里走,往人多的地方去,保您找到圣母宫。”

    蓝天鹏故意一蹩眉头说:“游客游玩,会不会受到什么帮会的干涉?”

    店伙立即摇头正色说:“您放心,绝对不会,此地是「龙凤会」的范围,江湖的好汉哪一个不打听打听鼎鼎大名的「飞叉三雁」?”

    蓝天鹏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惊异的问:“你说「飞叉三雁」现在城内?”

    店伙人虽瘦小,但却十分精明,一看蓝天鹏的神色,不由惊异的问:“爷是读书人嘛,为什么要找谢二爷呢?”

    蓝天鹏一听,顿时惊觉失态,赶紧一笑说:“我和谢堂主曾有一面之识,我知道他经年坐镇长沙……”

    店伙一听,立即兴奋说:“原来是谢二爷的朋友,您老要什么尽管吩咐,小店一概免费供应的。”

    蓝天鹏故意笑一笑说:“我什么也不要,要时我会通知你,既然谢堂主在此地,明天正好去拜访一下,只是不知如何找他。”

    店伙信以为真,立即接着说:“龙凤会的分舵就在「圣母宫」的对面,不过谢二爷每次前来镇会,总是一大早就到城南湖去了。”

    蓝天鹏一听,不由迷惑的问:“城南湖?”

    店伙立即夸张的赞着说:“到了晚上,城内已是万人空巷,所有的人都去了南门外城南湖,那里怎么个闹法,爷晚上去了一看就知。”

    蓝天鹏见已问不出什么来,立即一挥手说:“你去吧,有事我自会叫你。”

    店伙以为蓝天鹏真的是「飞叉三雁」的朋友,忙不迭的连连躬身应是,谨慎的退出门外,转身走出。蓝天鹏一等店伙走后,立即倒身床上,略想了一寻找「金线无影」的方法,随即闭目睡去。练武人虽然说是睡着了,但恍忽中都有一种下意识的警觉,如遇到像蓝天鹏这种情形,更不敢放松神经睡觉。

    由于两天来的奔驰,和没有安心的睡过觉,加之身心仍在惊觉之中,是以,直到中午时分,才神清气足的起来。正待出去招呼店伙,黎明引他前来的店伙,恰好也到了门外。蓝天鹏随意要了一客饭菜,一面吃,一面再想了一下找「金线无影」的方法。这时,已听到街上的喧哗声和罗鼓的敲打声,间而有劈劈啪啪的鞭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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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天鹏匆匆饭罢,迳自走出店来。只见街上,车水马龙,行人接根,大都是涌向城内。蓝天鹏夹在行人中,逐渐接近城门,城门下虽有两列官兵,看他们漠然的神情,似乎早忘了黎明所发生的事情。随着人潮进了城门,果然如店伙所说的,更加热闹。

    在人群中,不外是提着香纸供菜的竹蓝,蓝天鹏不用问便知道这些人是朝「圣母宫」烧香的信徒。蓝天鹏虽然下山才两天多些,但他却像学了很多,他很想注意一下身后左右的脸,看看是否有人在盯他的梢。但是,人潮汹涌,连回头驻足看一眼都不可能,只得继续前进。

    渐渐涌到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不觉间街上已看不到车马小轿,许多衣着华丽的少女,侍婢和富绅老太太,都在人群中向前挤。人的阻力愈来愈大了。前面数十丈外,已看到飞腾的香烟和纸灰,以及连云向的小贩车蓬。

    蓝天鹏知道前面就是「圣母宫」了,为了早一些到达,只得暗运功力,轻灵的在人隙间向前挤。不大工夫,已到了「圣母宫」前,游目一看,好在一片广场,由蓝天鹏立身之处到「圣母宫」的巍峨山门,仍有十数丈。广场上摆满了各种摊贩,烧香还愿的善男信女都在这些小摊的空隙中挤来挤去。

    蓝天鹏见「圣母宫」内,古松高耸,遮天蔽日,看来大都有百年的历史,百巍峨的大殿,更是彩焕融头,金辉兽面,较之吕祖观,尤为辉煌。看了这情景,蓝天鹏决心先进去随喜,然后再设法找「金线无影」或「飞叉三雁」。

    心念已定,迳向山门前走去。前进中,举目前看,只见山门前的一尊巨鼎内,香火飞升,香烟飞腾,一些善男信女们,无法挤至近前烧香,大都投进巨鼎内。左右旁门两边的焚化炉,琉瓦砌成,高达丈五,熊熊的火焰,将梦烬的纸灰,由四面圆孔内送出来,直升半空。由高大的山门向内,更是香烟绦绕,一片氢氛,只见人头攒动的大殿内檬檬中的佛慢,已看不清娘娘的庄严的宝相。

    由于多数善男信女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妇人,蓝天鹏只能依自然之势前进,同进,他也要暗察一下,有否可疑之人。好不容易挤至门前,这才发现「圣母宫」的山门,工程实在浩大,仅四大天王的塑像,高度足有三丈,仰面上看,天王下视,头大如牛,巨目如拳,令那些暗室亏心的人走在天王脚下,不的心惊胆战。

    蓝天鹏瞻仰过了增长、广目,正待再去瞻仰持国、多闻,一转身,喜见出门的石柱下。一个看来十六七岁的少年,正目不转睛的望着他!而且,就在蓝天鹏看见那少年时,那少年竟神情一惊,转身向人群中挤去。蓝天鹏一见,断定是「金线无影」派来盯梢的人,是以,也急步向人群中挤去。但是,蓝天鹏立身之处,正是通往正殿的南道,善男信女,一个接一个,待等蓝天鹏挤出山门,那个少年早已没有了影子。正在这时,广场边前的街心上,突然传来一声洪钟般的佛号:“阿弥陀佛。”

    蓝天鹏一听,顿时被这声内力雄厚的「阿弥陀佛」所惊住,循声一看,星目不由一亮——只见街心上,勒马停着一对少年男女,俱都以自若的神色的望着马前。黄源马上的少年,发卷上束着一方黄绢儒巾,穿一袭黄缎公子衫,手持描金招扇,长得面如傅粉。唇若涂丹,端的是一位名符其实的美少年。

    蓝天鹏看了也不禁暗自称赞,这两天竟连遇到了两位貌如潘安的俊美少年。再看红马上的少女,一身红衣披在肩后的长发上系着一个、特大的红缤大蝴蝶,背插双剑。而最令人注意的是红衣,少女分插肩后的两柄剑柄上的丝穗,一反往常武林规矩,左肩的剑穗是金丝穗,而右肩的丝穗却是用银丝。

    红衣少女生得柳眉杏眼,桃腮琼鼻,一双鲜红薄唇,微微弯闭,显然是在生气。这时,广场上的人,已经知道了那面发生了事情,不少人哈喝着向那面挤去,但是,诚心前来烧香的善男信女,对那边的吵嚷却理也不理。

    蓝天鹏看了这情形,已无法去寻找那个盯梢的少年,逢向中间挤去。听了方才的那声「阿弥陀佛」,断这拦在两人马前的必是佛门弟子。但是,探首向马前一看,竟是一个身躯高大,满头长发,头戴月牙金箍的高大黑面头陀。

    蓝天鹏对头陀特别注意,因为杀父仇人对宝和对人雄兄弟的师父,就是「铁臂头陀」。为了看得真切,特地挤向前面,这才发现盘坐地上的高大头陀身前,尚放着一个乌黑发亮的特大木鱼。根据木鱼的外表和形态看来,极可能是铁的,果真是铁的,重量恐怕至少七八百斤,这个头陀的管力便可想而知了。

    蓝天鹏打量间,已听黄马上的黄衫美少年,淡淡一笑间:“你这头陀,毫没道理,本少爷与你既不相识,也元嫌隙,你这样三番两次挡着少爷的去路,是何道理?”

    盘坐地上的头陀,浓眉一掀,瞪着一双铜铃眼,看了红衣少女一眼,裂着厚善大口,哼了一声说:“佛爷已经说过,佛爷不化缘则已,一旦化了缘,就得给。”

    黄衫美少年,淡淡一笑,几乎是和红衣少女同时看了蓝天鹏一眼,继续望着地上的头陀,说道:“你要化什么缘,说出来让本少爷听听,如果要少爷有的……”

    话未说完,恶头陀已翻着铜铃眼,盯着红衣少女,沉声说:“本佛爷,要这位女施主背后的一柄剑。”

    红衣少女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冷目怒声说:“你这头陀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恶头陀一听,双手猛的将木鱼举起,「咯」的一声又摔在地上,立即砸得尘土飞溅,地面上立即现出一个半尺多深的坑。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惊得脱口一声轻啊,两匹坐马,也惊得急退数步,昂首发出一声惊嘶来!红衣少女一见,剔眉一声娇叱,正待翻身下马,黄衫少年已伸手将她拉住,同时望着马前地上的头陀说:“你也许以为内子背插双剑,多一柄也没有用,实在告诉你,其中一柄是我的。”

    蓝天鹏一听「内子」,不由抬头看了红衣少女一眼。原来他们两人是夫妻!可是仔细端详一下,这位红衣少女的美丽,嫁给这位俊美少年,似乎尚有些不配。打量间,恶头陀已望着马上少年,沉声说:“佛爷已说过,一旦说出了口,不施舍也得施舍的。”

    黄衫少年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剔眉怒声说:“本少爷念你是佛门弟子,给你一锭银子,快快走路,否则,可别怨本少爷要你血溅此地。”

    地字出口,右腕已扬,一道寒光直向铁木鱼上射去——只听「铮」的一声,火花数点,那锭银子已经不见,而在铁木鱼的凸面上,却多了一个元宝菜的深洞!蓝天鹏看得一呆,不由惊异的抬头去看黄衫少年。周围看热闹的人,俱都呆了,没有一人发出采声!而坐在地上,望着木鱼上深洞雪呆的恶头陀,张口结舌,面色如土。

    神色自若的黄衫少年一看,冷冷一笑,说:“铁臂头陀,你还不赶快逃命,难道在此等死?”

    蓝天鹏一听「铁臂头陀」,如梦初醒,不由朝指一指提起木鱼准备离开的「铁臂头陀」,厉声说:“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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